苻堅豪放地笑了兩聲,裙裾因大步闊闊而隨風擺動,近至席前,穆蕭才看清他身後還有一個人。
膚如凝脂,麵若桃花,杏眼柳眉,完美無瑕的臉上竟沒有沾染一絲歲月滄桑的痕跡。一身絳紫多褶複裙,隻挽了平常的纈子髻,斜插了一隻流金茉莉簪,如此簡單的裝束,卻顯得她整個人清麗不凡。而眉目間的沉穩與淡定卻讓穆蕭不自覺地想起了一個人。
苻詵肅了肅神色,笑吟吟迎上前:“父皇,母妃,你們怎麼來了?”
果然,那位端靜嫻熟的美婦人就是苻詵的娘親,寵冠後宮的張夫人——張令儀。
眾人皆屏氣凝神,靜候苻堅和張夫人在正座坐定。苻堅看大家都不說話,笑道:“看來孤和娘娘來的不是時候,攪了大家的興致,一個二個都不敢說話了。”苻堅的目光不經意地橫掃了一圈之後,落在了符錦的身上,隨即對她招手笑道:“錦兒,過來。”
符錦慢吞吞地,一步步挪到了正座邊上,嘟著嘴低聲道:“父皇,母妃萬福!”
苻堅牽過錦兒的小手,對著張夫人笑道:“看看咱家小錦兒現在這樣子,不知是誰得罪她了。孤還真不知這宮裏有敢和她衝撞的人物,倒是頗有興趣見見。”
張夫人溫和地點頭笑了笑。
苻詵連忙躬身道:“回父皇,母妃的話,不過是兒臣們在鬧著玩呢,倒沒什麼大不了的。二哥輸了酒令,卻已酒力不勝,不能再喝。錦兒不依,這才……”
“哦?是這一回事?”苻堅雙眼微眯,看向苻丕,道,“丕兒,可是如詵兒所言這般?”
符錦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苻丕俯首靜坐,此時此刻看不清他是作何表情。
太子從座上站起,走到離正座不遠處,微微鞠躬笑道:“幺弟所言即是,二弟他今晚興致大好,就多貪了幾杯,沒成想到了這同樂的當口,卻泄了氣。小妹她心直口快,偏要讓二弟幹了這杯,這不,兩人就鬧了起來。”
苻堅哈哈大笑道:“錦兒這孩子就是個倔脾氣,一旦認了死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難怪和丕兒鬧了起來。”隨即,他對著苻丕,似笑非笑地道:“丕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輸了酒令,豈有不服的道理?我們氐族人生性豪爽,對人對事從不敷衍,更不做那些個拐彎抹角的事,這點,你倒是不如錦兒了。”
不知是因為酒喝得太多,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苻丕滿麵漲得通紅,緩緩抱拳,沉聲道:“是兒臣糊塗了,謹記父皇的教誨。”
張夫人抿嘴笑道:“臣妾看,是錦兒這孩子太過任性,纏著丕兒沒完。丕兒這孩子的性子也耿直的很,想來也不能盡怪他了。不過小孩子的玩鬧罷了,陛下又何必當真?”
苻堅大笑道:“聽愛妃的話,倒成了孤的不是了。也罷,就隨他們去吧。”說罷,眼神無意掃過慕容衝,驚詫道:“衝兒,怎麼你也在這?”
還未等慕容衝開口,苻詵笑著回道:“兒臣一向傾慕慕容大人的才學和人品,平日裏也頗為投機,於是就趁這機會請了他來,也當是切磋一下。”
慕容衝拱手俯身,聲音似水波無痕:“少殿下太過謙了。衝不過一介俗人,怎比得上少殿下的睿智機敏?承蒙少殿下如此厚待禮遇,衝誠惶誠恐,實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