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如芒在背,她凝著秀眉,小臉兒沉寂,一句話也沒多說。
這個時候,如果再去頂撞趙東旱,豈不是罪加一等?
男人嘴角的笑意肆無忌憚,“王連長。”
“是,趙首長!”
“去,”趙東旱微揚下巴,“給我們的關山月同誌搬來把太師椅,我要讓她好好擱這兒坐著,親眼看看這些因她受罰的女兵,是怎麼鬼哭狼嚎的。”
王連長抹了把鬢角的冷汗,“是!”
在軍界裏,誰都知道,若說祁決是鐵麵無私的冷情閻王,那趙東旱便是心狠手辣的恐怖魔鬼!
跟在他手底下的兵,各個凶猛如虎,身體素質不佳者,抗不過那種苦訓,也就沒資格成為他重用的軍!
沒一會兒,王連長就將椅子搬了過來,台下響起陣竊竊私語的哀聲,周倩氣不過,臉色慍怒,喊道:“趙首長,既然是關山月得罪您,憑什麼要我們受罰?”
“是啊。”芳姐忙附和,“您為什麼不罰她呀?”
“問得真好。”趙東旱右手的指腹輕輕點著大腿,唇瓣略彎,“因為她漂亮,我看了喜歡,舍不得罰。”
此言一出,底下更是哀怨一片!
關山月知道趙東旱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就是要幫她樹敵,讓她在炊事班待不下去。
這個男人的報複心極重。
“我看看,先罰個什麼呢?”趙東旱食指若有所思的輕敲腦門,斟酌再三,男人靈機一動,“不如,先來個器械練習,單、雙杠來回半小時吧?”
“啊?”
這下,所有人徹底傻了眼。
這是要弄死人的節奏?
“有異議?”趙東旱眼角一掃,笑容盡顯陰佞,“那不如,再加半小時?”
不遠處,訓練場外。
祁決英挺的身材,紋絲不動的站在跑道旁,男人身側便是一棵茂盛的參天梧桐樹,枝杈分支開來,將祁決隱於一片陰涼之下。
張謙恭敬的杵在男人左側,“祁帥,要不,我去同趙首長打聲招呼?”
祁決撇過頭,斜睨他眼。
隻是一個隨意的眼神,張謙卻嚇地噤了聲。
祁決麵無神色,斜飛入鬢的劍眉,一絲微斂的痕跡都沒有,“你方才聽見阿旱說什麼了嗎?”
張謙戰戰兢兢的,“趙首長說了很多,您指的是哪一句?”
“他說月兒漂亮,他喜歡。”
祁決不苟言笑,麵容深沉穩重,瞧不出半點情緒。
張謙摸不準他的意思,生怕說錯話,“趙首長的性子您也了解,他說這話,純粹是開玩笑。”
“玩笑?”男人凝起的眉峰,在眉心豎立起一道‘川’型,五官擰到一塊,陰沉難測,“玩笑聽了也刺耳!”
訓練台上,隻剩關山月和趙東旱。
女兵們被王連長監督著訓練,雖進入秋季,太陽炙烤起來依舊火辣辣的。
關山月被迫坐於太師椅內,如坐針氈,“你究竟想怎麼樣?”
趙東旱從褲腿上的槍套裏取出一把瑞士軍刀,興致勃勃的把玩著,“你不是喜歡跟我玩麼?放心,我會玩死你。”
“同一個女人較勁,有意思?”
趙東旱眺望著整片訓練場,在陽光的刺激下,一對厲眸半眯起,“老子的眼裏,隻有強兵和弱兵,沒有男人和女人,你既然來到這兒,就得做好吃苦的準備。”
“好。”關山月撐住扶手兩端,站了起來。
趙東旱隨她起身的動作揚起俊臉,“做什麼?”
“單雙杠訓練,吃苦。”
“等下。”
關山月剛跨出兩步,就被男人叫住,她停頓腳尖,回過身,“趙首長還有軍令?”
“你的手機號,報給我。”
聞言,關山月逸起淺笑,“怎麼,想泡我?”
“泡?”趙東旱細細品味著這個字眼。
關山月自衣兜內摸出紙筆,這還是早晨在倉庫時,她看見桌上的紙筆沒人要,這才撿到兜裏,現在正好派上用場,關山月在紙張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隨之走近趙東旱,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明明長著張清純的臉,偏要在唇邊掛著襲蠱惑人心的媚笑。
關山月曲起食指,輕輕拉過趙東旱的衣領,然後將留下號碼的紙塞進男人胸口,“想我的時候,最好給我發短信,別打電話,我家老公要是聽見了男人的聲音,恐怕會吃醋。”
趙東旱輕眯眼簾。
關山月說完,瀟灑轉身,向著器械訓練的地方信步而去。
“祁帥……”
張謙心驚膽戰的喊道。
剛剛關山月那一係列曖昧的動作,全都收納到某男潭底。
祁決眉目一冷,眸仁深處赫然掀起道狂狷,“走!”
“是……”
這邊,趙東旱掏出胸內的白紙。
這個女人,一聽說讓她留手機號,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看來,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喜歡攀附權貴。
也是,憑借他趙東旱的家世樣貌,前赴後繼的女人不計其數,區區一個關山月,也同樣經不住誘惑。
嗬。
趙東旱邪邪的翹起左唇,指間夾著的那張紙,輕揚到眼前,那串數字映入瞳孔時,白紙黑字,相當惹眼!
仔細一看,男人嘴角笑容一僵,胸腔一記深呼吸,幾乎氣到炸裂!
隻見上麵用娟秀的筆跡寫下了簡簡單單的三位數——120。
趙東旱著急上火,單腿從輪椅上直接立起,他一把捏碎薄紙,麵顏呈現鐵青,“靠!該死的!”
逼近傍晚。
一群女兵回到宿舍時,已經累癱。
腿軟、胳膊酸、手掌磨出泡,這是半天下來,被強化訓練的結果。
關山月扛著孫暖,步履蹣跚的進到房間。
宿舍內屬於上下鋪,六人間。
孫暖睡在下鋪,側躺於床頭後,再也沒有力氣起身。
關山月也不見得好到哪去,蓬頭垢麵,宛如剛在泥地裏打了滾。她坐在床沿,痛到發紅的手輕拍了下孫暖的肩膀,“要不要我給你打盆熱水洗臉?”
“不了。”孫暖累得話都不願多說,“就這樣睡。”
“假惺惺的。”隔壁床,有人費力的哼道。
“真是個掃把星!”
“就是,得罪趙首長,簡直不自量力,把我們害成這樣。”
聲聲抱怨,關山月充耳不聞,她拉過折疊成豆腐的被子,蓋至孫暖肩頭。
夜色漸漸籠罩,整片軍區逐步陷入寂靜中。
半小時之後,關山月走出部隊,上了黃師傅的轎車。
車子照舊繞了大半圈,最後回到湖心別墅。
關山月拖著疲憊的身子,在玄關處換了雙拖鞋。
勝勝抱著玩具槍,一見到她,兩條小粗腿興奮的跑過來,“媽媽。”
她的左腿被小家夥抱住。
軍服上全是灰塵,關山月彎唇道:“小寶,媽媽身上髒,洗個澡再來陪你好不好?”
“不髒,”勝勝執意不肯,“不嫌棄。”
關山月無奈笑笑。
勝勝仰起胖乎乎的小臉,眼神中充滿渴望,“媽媽,抱抱。”
關山月單手支著腰,疲倦感潤化在眉宇間,看上去精神不佳,“小寶,媽媽累。”
祁夫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屏幕裏放著她喜歡聽的戲曲,聽到聲音,祁夫人往玄關處瞧了眼,爬滿皺紋的臉上,瞬間染上襲笑容,“兒媳回來了?”
關山月牽著勝勝,朝這邊走來,“媽。”
“喲,你怎麼弄成這樣?”
關山月別了下散落在軍帽外的頭發,“今天部隊訓練。”
“你也被拉著去訓練?”祁夫人聞言,沉下麵色,“等下,我給阿決打個電話。”
說著,祁夫人折身,準備拿起旁邊的座機。
“媽。”關山月上前一步,“這是我們班的特訓,他不知道。”
祁夫人更是眉頭深鎖,“你在軍區的一舉一動,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讓自己的老婆訓練,阿決真是太不像話了!”
曹管家自廚房端來杯熱牛奶,遞到祁夫人跟前,一雙精明的視線不著痕跡投向關山月,曹管家微笑道:“太太過於消瘦,多鍛煉下,強身健體是好事。”
“對。”關山月點頭,“媽,我就是太久沒運動,偶爾劇烈運動一次,才會腰酸背疼,缺乏鍛煉。”
這下,祁夫人才稍稍緩和了臉色。
哄睡兒子,關山月拖著滿身疲憊,快速衝了個戰鬥澡。
夜涼如水,秋風蕭瑟。
關山月披著濕潤的及腰長發,信步到陽台站了會兒,她換了件韓版寬鬆睡衣,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籠統的包裹起來。關山月屹立在欄杆前,一雙杏眼眺望出去,能看到遠處的萬家燈火。
湖對岸的高樓大廈,在近幾年中越發的拔地而起。
一線城市的建設速度,遠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關山月沉寂著一顆心,任憑清風拂過臉龐。
忽地,樓下一束強烈的車燈穿透院子,徑直向著別墅駛來,那是一輛掛軍牌的奧迪車,車頭兩盞大燈奪目閃耀,照得噴泉池裏的水一陣波光巡巡。
轎車在門口停下,爾後,後座露出一隻修長的玉腿。
關山月瞅見男人邁上石階,沒多一會兒,二樓的臥室便傳來門把擰動的聲響。
屋內開著燈,水晶燈的色澤照亮了男人的視線,他一對鷹眸輕掃,很快睇到陽台外的那道背影,“還沒睡?”
關山月轉回身,隔著敞開的落地窗,同屋內的男人對望。
他一身酷炫的墨綠色軍裝,英姿煞爽,特製軍靴貼裹至小腿的地方,完美的襯出男人的腿型。祁決沉著一雙眸子,瞳仁黑曜無光,深邃到根本探不見底。
關山月動了動唇,“這麼晚才回來?”
“恩,部隊有軍務要處理。”
“噢。”
男人邁開長腿,行至床頭櫃,他單手摘去腕表,“聽說你們炊事班,今天訓練了?”
關山月挪腳,踩著拖鞋進了屋,就像祁夫人說的,祁決是軍區首腦,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這個男人的法眼,“是啊。”
男人看她眼,也未再接著往下說。
他解開軍裝的紐扣,隨手脫下外套丟向衣架,隻露一件單薄的軍襯衫,襯衣下擺緊緊紮在褲腰內,由一根黑色皮帶分割出黃金比例的身段。襯衫包裹下,能隱約瞄見內裏呼之欲出的肌肉,單憑一件襯衣,幾乎快要繃不住!
然後,祁決進入浴室,衝了個澡。
關山月坐向床邊,五指張開插入發絲,她的頭發隻吹到了半幹,這會兒還有些潤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