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卻倔強地搖搖頭,鏗鏘有力地說:“一年,我就在這兒呆一年。”一年之後,隻要她省吃儉用,就有一萬多的積蓄,足夠應付一年的大學費用。那時,她就可以像鵬程哥一樣,半工半讀,繼續學業。
她堅強的眼神在混混沌沌的夜色中,就像一株頑強生存的萼距花,讓笠傑也再無理由反對她。
回到寢室的第一件事,林子就是迫不及待地清洗左手。她心煩意亂地抹了好幾遍肥皂,放在水龍頭下用力地搓衝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神經兮兮地湊在鼻頭下嗅嗅,自我安慰地感覺,確實去掉了那個男人留在她手上,像恥辱烙印一般的氣息,才坦然地離開了洗手池。
燈火通明的寢室,隻有她一個人坐在長長的通鋪上,背靠冰冷的牆壁,呆呆地望著對麵輝煌奪目的會所。無垠夜空,像一張繃得緊緊的黑帳,隻有會所上空不斷閃爍的霓虹,將這張漫不邊際的黑帳撕破個洞,露出小小的一塊紫茫。而會所的大門就像妖魔張開的大嘴,隨時準備吞噬她,把她吞入一個永遠隻有黑夜的地方……
淩晨三點,柳莎才和一群女孩子下班回到寢室,見她還佇立窗前,高興地跑上來和她嘮嗑:“你怎麼還沒睡?剛才你也真夠傻的,那客人給你的小費都抵得上你半個月的工資了,你幹嘛不接呀?要知道幹得好,有時一個月的小費,是工資的好幾倍呢。”
林子突然覺得她囉哩囉嗦的很煩,不屑地撇撇嘴。轉頭爬上通鋪,不露聲色地開始鋪自己的被褥。心裏卻在激烈地駁斥:受了羞辱,還要向他搖尾乞憐,說謝謝嗎?自己的尊嚴在那個男人的眼中,就值那幾百塊錢嗎?
“你別覺得不舒服,誰讓咱們幹的是侍候人的工作?”柳莎瞧出她臉上流露的藐視,萬般無奈地感歎道,“再銳氣的人,在這裏也會慢慢被磨得沒有棱角。人窮誌短,將來你就明白了。”
回頭望著柳莎不以為然地隱藏內心的酸楚,林子有些愧疚。她們不是不在乎,是早已習慣被這樣無禮的客人,呼來喝去,踐踏尊嚴。她不好意思地問:“你在這兒做了多久?”
“二年,十六歲就來了。”柳莎坐在她身邊,故作輕鬆笑起來,“其實,今天那群客人也不算太糟糕,對你也沒提出什麼太過分的要求。後來,和幾位小姐胡亂喝喝酒,鬧了一通,也就散了。
不過分!林子憤懣地別過頭:怎樣才算過分?如果,不是柳莎及時招來其它人,真不知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想到這兒,她又難受地拂了拂自己的手腕。
“以前有一次,我給一個客人剛倒完酒站起身,他突然伸手摸我的屁股。”柳莎紅紅的圓臉蛋,竟露出一絲苦澀,“我像觸電一樣跳起來,大罵他‘流氓’。他不但不承認,還說我死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樣……後來,還是陳經理喝了兩杯酒,幫我擺平的。”
林子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到這麼憤怒,“人窮誌短,就意味著我們必須矮人一等嗎?”
“是啊!我們又不是小姐。”她倆身旁一個大眼睛的女孩,也氣呼呼地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