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我做一位明君。”
楚修琰走到一旁,取了兩壇酒放在桌子上。
坐在那兒,瞧著嚴子殊,“老規矩,不說過往,不談將來,隻喝酒。”
嚴子殊坐在他對麵,開了酒壇子。
沈雲傾已經去了六年了……
這時間過得多快啊。
每年她的祭日,嚴子殊都會來大楚,哪怕如今,他已是大秦的皇帝。
每年的今日,他都會與楚修琰在這裏喝的酩酊大醉。
每每想起年少時的那段日子,都覺得快活的很……
沈雲傾死前,曾給他寄了一封信……
那信中,沒有遺憾,沒有怨恨,有的,隻是對他的感謝,還有,讓他與夙歌,好好的過。
她說,夙歌是那樣好的女子,該被人好好珍惜。
於是,嚴子殊後宮佳麗三千人,獨寵了夙歌。如今的他,褪去年少輕狂,驀地發現,若不是沈雲傾,他該是錯過了一個對他那樣好的人。
他與夙歌,很是恩愛。
隻是想起沈雲傾,心還是會痛的……
入夜,嚴子殊就要回大秦去了,一年一次跋山涉水,隻為了這麼幾個時辰。
可他還是年年來,不曾缺席。
————
夜了……
楚修琰走進寢宮。
六年了,他也有很多妃嬪,隻是他沒有子嗣。
他喝的糊塗,卻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壇酒,放在桌子上。
拿起勺子,隻盛出了一點點,放在口中品著……
這是那時,她與葉柔,樂妍一同埋下的那壇子酒。
楚修琰舍不得喝,怕喝的快了,就沒了……
隻有想她想極了的時候,才會喝上一口。
而後,便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寢宮中,很冷清……
桌子上,躺了一封信。
沈雲傾留下的信,他讓卿塵每年給他一封。
為的不過是有個念想,有個盼頭……
時間沒能衝淡這段感情,反而愈發的刻骨銘心。
“阿琰,你不許忘了我。”
她死前,笑著說道。
楚修琰想,她說了那麼多的不許,大概隻有這個,他做到了。
他忘不了她。
————
春去秋又來……
多少年月過去。
梁國滅亡,如今的天下,便是他與嚴子殊的對弈了。
寢宮中,楚修琰一身戎裝,他拿起了桌上的信。
這是最後一封了。
十六年,十六封信。
這一封,他遲遲不敢打開……
如今,到了該看的時候了。
仍舊如前幾封那樣,說說她到了哪裏,見到了什麼。
隻是這封信的末尾不同其他。
阿琰,我要到更遠的地方去看看,等到累了,倦了,就回去。
楚修琰瞧著這信。
如今的他,已經有了些華發,這段塵封的感情,卻還是因著這一句阿琰而動容。
她說,隻有她能喚他阿琰,可是,她不在了。這世上,再沒有人會喚他一聲阿琰……
楚修琰將信小心翼翼的收好。
放在櫃子裏。
拿起那壇酒,喝了一口,笑著鎖上了櫃子。
“傾兒,等我回來。”
等我帶著這繁華江山回來。
他提了劍,轉身離開了屋子。
風聲嗚咽……
楚修琰騎馬,率領一眾將士,走在錦城街道上。
側頭瞧著建安王府,府門緊閉。
恍惚間,好似看到她站在府門前,笑著對他擺手。
一如多年前,那日陽光和煦,她望著他,笑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