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暗風吹雨入寒窗。(2 / 3)

“荒長老果然高見。可是夜景月杵在那兒,著實讓本殿下好生頭疼,還請長老賜教。”

“至於七皇子麼……”老者沉吟片刻,緩聲道,“他可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雖然表麵一派溫和,可骨子裏的城府卻比誰都深,在心智上也絲毫不遜色與你這接受了太子教育的人呐,他的身後還有兩大家族,自己也深得皇上歡心。以老夫之見……你還是按兵不動為上。看他回帝都後如何處理荒氏一案,再行定奪。”話鋒一轉,他又道,“不過殿下還請寬心,放眼滿朝又有誰比殿下更適合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呢?且不說你是東宮太子。大皇子早逝,四皇子權勢微弱,五皇子愛書成癡,六皇子長期鎮守西方邊關,難得回帝都一次,八皇子風流成性,九、十兩皇子都玩心太重。所以殿下不必太過憂慮。”

“嗯,長老所言有理。”男子的唇邊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夜漸深沉,燭火漸弱。

可風與雨依舊不休止地落在這看似平靜的大地上,散布著初冬的寒涼……雨霽。

空氣還微微濕潤,世界在雨後變得清新疏朗,一直低垂而陰沉的天空泛起青藍色,如巨大而光滑的青石板,卻顯出微微寂寞。它洗去了天地間的塵埃,卻洗不去那些絢麗浮華下的爾虞我詐。那些比塵埃更為彌久的存在,它們隱匿在內心深處,最終繁密成參天大樹。

藍衣少年旁若無人地闖進了落影軒,拉開一張流雲椅在男子身旁坐下。男子未曾抬頭,依舊自顧自地翻閱手中的書,隻是淡淡問道:“通過了?”

“那是當然,對我而言,不過隻是個形式而已。”少年的語氣中是滿不在乎的興奮。

男子合上手中的書,望向幾日不見的少年,原本白皙俊秀的臉龐變成淺淺的小麥色且棱角分明,神采飛揚間多了一份剛毅,眉間隱約的桀驁不馴也漸漸淡去,可見這幾日的訓練還是有成果的。他挑起眉,問:“聽說你在訓練過程中經常逃出去玩?”

雖然還是同樣的語氣,少年卻從中嗅出了風雨欲來的氣息。他低下頭,心虛地望向桌子,開始仔細研究側沿的精致雕花。嗚,第一次發現這雕得居然是蘭草啊!頂著巨大的壓力,他開始小聲地辯解道:“不是經常,隻是偶爾嘛。”

“我還聽說你打傷了好幾個教頭?”依然是平淡至極的語氣。

“沒有打傷,絕對沒有。隻是那些人的武藝實在太差,態度又極囂張,我看不過眼才出手教訓了幾個。哼,也不看看我的武藝從小是誰教的?三哥,你的劍術可不是那些人可以比擬的,是吧?”少年的麵龐有著討好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眼靈動卻固執,急迫的語氣中暗含著小心翼翼地試探。他輕抬眼偷偷打量男子高深莫測的臉,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呀,莫非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不會吧……我說得可是大實話呀!

似是聽見了少年內心的哀嚎,男子終於麵無表情地開了口:“看在你通過訓練的份上,我就暫且饒了你,下次絕對不可如此了。”瞥了一眼少年如釋重負的神色,不覺神情漸漸軟化下來,無論少年長成了一個如何的男子,可在自己麵前卻依舊是那年初遇的弟弟,可笑可鬧可不規矩的,這輩子唯一認定的弟弟。

少年又恢複了輕鬆的表情,他好奇地拿過了男子正在翻閱的書籍――《外交誌&8226;景帝卷》,詫異道:“我還以為你隻看兵法呢?沒想到你居然看這麼枯燥的書。景帝麼……那應該是皇祖父吧。三哥研究這些東西幹嘛?”

男子淡淡不語,神色靜如止水。

“算了,不問了。”少年悻悻道,複又變為欣悅,“我還要去看望母妃,不能多待了。那麼,三哥,明日早朝見。”

“走好,明日見。”男子輕輕頷首。少年走後,他淡淡想著那對他而言極為陌生的詞語,母妃麼……

低頭,再看那書上清晰的字跡:蒼朝琉嫣公主嫁於闌真帝。

琉嫣。那究竟該是個如何玲瓏剔透的女子,孤身一人嫁往那錦繡南方,以著決絕勢態離開這紛紛擾擾的塵世時,又是如何的心情。

眼前勾勒出一女子的嫻靜身影,娉婷婀娜,隻是麵部如覆蓋了千年的厚重水汽,越想看清,反而越發淡了去。

索性再往下看,略過了那些繁複的送別場景的描寫,隻是下麵的一行小字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視線:琉嫣公主,名嫣,離之一族長女,為蒼朝景帝時期的祭女,後賜封號琉嫣,以皇女名義遠嫁闌國。

離之一族的長女?男子劍眉微鎖,眼底是無解的疑惑。記得景帝時待字閨中的公主還有幾個,怎麼會輪上一個祭女?不過……景帝舍不得自己女兒似乎也能說得通。

但是,離之一族?男子盯住這代表神使的古老一族,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天舞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