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言重了……”杜遠後退一步,“臣定當竭盡全力。”
對於他的狡黠和圓滑,蘇夜涵隻一笑置之。
曾經,杜遠是蘇夜渙的人,他舍棄京中的高官厚祿、安逸享受,毅然隨蘇夜渙南征北戰,曾數次救蘇夜渙與重傷之中,一雙醫術之手更是活人無數。而今,蘇夜渙已不再,他雖還留在京中,雖終日悠悠蕩蕩、不慌不忙,看似遊手好閑,蘇夜涵卻很明白,杜遠是承了蘇夜渙的囑托,留在他和衣凰身邊照顧他們,護他們周全。
否則,前年的北疆一行,明知危險重重,他打不可不隨行,然他卻始終跟隨左右,寸步不離。
“安明。”看著杜遠不急不緩離去的身影,蘇夜涵站直身體對著門外喊,連安明應聲而入,與杜遠相遇時還不忘行了行禮。
“皇上有何吩咐?”
“傳冉嶸、祈卯等人及兵部尚書汪簡前來見朕。”
連安明心下微微一驚,繼而點頭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杜遠將蘇夜涵要見的幾個人名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已然有了底。他抬頭看著已經晴和的碧空幽幽一笑,心裏暗道:南詔之事已畢,大宣戰事將起。
二月十五,以鎮軍大將軍祈卯為先鋒的五萬先行軍隊離京,五日後,以驃騎大將軍冉嶸為主帥的十萬人馬緊隨而上,行軍北上,顯然是朝著大宣而去——早在玄音到達茲洛城的第二天,京中便有人加急趕往北疆,終是在二月初五趕回,將查得的消息一一相告。大宣王來函所言非虛,經探,如今整個大宣國上下都是心驚膽戰,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蘇夜涵派去的人不過在大宣國呆了五天時間,先後就有三個人神秘死去,據說與之前死去的十來人情形極為相似,像是要以此警戒大宣王。
如今,大宣上下除了加緊練兵,唯一的希望便是皓月公主,盼她能搬得天朝為救兵前往援助,為此,他們願奉出臨近天朝邊境的五城獻於天朝——而皓月公主的身上就有那五城的圖紙以及獻出五城的契約書。
天氣回暖,褪去厚重的冬衣,衣凰頓覺整個人從裏到外都舒爽很多。
這一個月裏她每日除了讀書練字,逗一逗靈影,就是領著青芒與白蠡一道出宮吃吃喝喝。攬月閣和潤澤樓的掌櫃都是何許人也?以往衣凰還在宮外時就常與幾位王爺前去光臨他們的店,如今衣凰一進門他們便認出衣凰來,更何況有華柔在,衣凰進出潤澤樓便如同進出自己的家,這段日子倒是吃喝逍遙得快活。
偶有時候杜遠閑來無事也會隨她一道出去,春來之時正是許多罕見草藥出芽之時,他們奔走穿梭於草叢林間,倒是忙活得不亦樂乎,時時忘了回宮的時辰。
這樣的輕鬆悠閑,仿佛回到了往日在冰凰山莊之中的時候。
“你這幾日氣色總算好轉許多,不再似之前的蒼白,讓人看著憂心。”回城棧道上,兩匹駿馬緩緩踏步,杜遠手牽韁繩,笑對身旁的人道。
衣凰一身輕便男裝,束發收腰,一傾白衣風華絕世,神儀淩俊。
聽得杜遠此言,她不由挑眉一笑,斜視他一眼,“我知道,這段日子可算苦了你了,每日得機會跟前跟後之時你必會緊隨,就算有事不得閑,也要再三叮囑青芒和白蠡,似生怕我傷了一根頭發、一根手指頭,簡直就當做玉麵佛供著。”
“哈哈……”杜遠笑著搖頭,“這你可就錯了,我可沒有一直盯著你,我隻是做好我每日該做之事,你莫不是當真不知,囑咐青芒他們一定要照顧好你的人是誰?”
衣凰下意識地白了他一眼,作無視狀。牽著韁繩的手不由漸漸收緊,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翻身上馬奔離而去。
杜遠隻能無奈地搖頭歎息,“對了,大軍開出也有些時日了,你最近倒是安靜,不見有絲毫反對。”
衣凰正色道:“他所做所為皆是與我所想一致,我何必要阻止反對?”
“哦?”杜遠一挑濃眉,問道:“若是他與你所想不一致,那你是不是……”
“後宮不得幹政,他的事與我無關。”言罷,她果然輕身一躍躍上馬背,回頭朝杜遠賊賊一笑,“跑馬才是我喜歡的事情……”
杜遠淺笑,正欲上馬追上去,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迎麵而來,急切慌張,來人兩人兩騎,四下裏張望似乎在找什麼,而甫一見到衣凰便催馬直奔過來。
“屬下參見皇後娘娘!”
衣凰與杜遠齊齊一驚,看著神色焦躁的易辰和方亥,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娘娘請雖屬下速速回宮,皇上……皇上怕是舊傷複發了……”
話音未落,馬蹄聲已然響起,墨離速度奇快,不過片刻間便已將一眾人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