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一】君子坦蕩共飲殤(1 / 2)

紫宸殿內一片森然,寥無人影,邵寅幾人守在殿門內外,閔吉領著醫童站在低垂的紗帳外,滿臉憂慮之色。

聽得進殿的腳步聲以及邵寅等人喊“娘娘”的聲音,閔吉頓然如抓住救命稻草,心頭一喜站起身來,“老臣參加皇後娘娘……”

衣凰款步入內,一把扶住閔吉,半句客套話都不說,直接問道:“皇上情況如何?”

閔吉回身看了一眼那道簾帳後的身影,垂首道:“眼下並無性命之憂,昏沉了一會兒,這時已經睡下了。隻不過,皇上當年心肺俱損,幸得皇後娘娘及時趕到救回這一命,可是其後的奔波勞碌讓皇上的傷未能安穩調養,終是留下了病根,每逢陰雨寒冷之時便容易複發,加之勞累過度,就更容易引發舊傷……皇上這段時日……”

話未說完,衣凰卻已明了。

從登位、整內外到呂婕、毓後之事,再到南詔王與大宣之事,他幾乎沒有片刻歇息。他是一國之君,他站在最高的地方,高處不勝寒,同樣也不勝疲憊。

堅韌倔強如他,他不言,不與任何人說,然而他身上的傷卻隱瞞不住。

“今日早朝結束,皇上還是像往常一樣前去看望了側太後,隨後便回紫宸殿處理各位大人的奏章,待到傍晚的時候突然就……”連安明小聲跟衣凰解釋著,滿臉的擔憂。

冷眸從他麵上掃過,連安明聲音微微一頓,繼而便聽衣凰沉聲問道:“中途沒有去過其他任何地方嗎?”

連安明不由一愣,低下頭去不敢直視衣凰的眼睛,隻覺那道目光似能將自己刺穿。邵寅見狀走上前來,悄悄扯了扯連安明,而後小聲道:“未時三刻,皇上去過一次含象殿。”

聞言,衣凰不禁輕嗬一聲,向連安明輕輕擺手,道:“所有人都退下吧。”說著她又看了身後的杜遠一眼。杜遠會意,退到一旁,而連安明則與邵寅一起退到門外。

“有娘娘和杜大人在,老臣也可退下了。”閔吉說著抬腳準備離開,卻聽衣凰突然開口道:“閔大人留步。”

閔吉微愣,“娘娘有何吩咐?”

“閔大人,有話隻管說來,這裏沒有旁人。”衣凰說著看了看閔吉和杜遠,閔吉心事被察覺,也不覺尷尬,看著衣凰的眼神卻反倒更加擔憂。“皇後娘娘,您……您不可這般不聞不問啊,雖說皇上停了您的表箋之權,但是以娘娘之聰明,怎會不知皇上這般做是為了您好?皇上近日為了大宣國的事情操勞不已,您就別再跟皇上慪氣兒了,其實娘娘心裏是最關心皇上的,既是如此,你們又何必……唉……”

他年歲已老,他不懂年輕人的情情愛愛,可是他知道什麼是真心在乎一個人,關心一個人,他愛護他的他的妻兒他的家人,他也曾不止一次為了保護他們而口是心非,就像蘇夜涵為了衣凰所作所為。

衣凰驀地怔住,眼中有一絲愕然閃過,繼而轉為沉濃的心疼。垂眸,她沉吟良久,而後緩緩道:“大人所言衣凰謹記在心,衣凰心中有分寸,定會做好該做的事情。”

閔吉點點頭,“那便好……娘娘與杜大人還是先看看皇上的情況吧,老臣先行告退。”

衣凰平視著他的背影,麵色尊敬,道:“送閔大人。”

杜遠不出聲,一直注意著衣凰的一舉一動,這會兒不由搖頭一笑,頗有些無奈,歎道:“人人都知道,獨獨就你不知。”

衣凰不言,盯著垂下的簾幔看了片刻,隱約看到簾後那個人正安靜地躺著一動不動,難得的熟睡,心底隻覺酸澀不已。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杜遠一眼,杜遠隻笑,緩步上前撩起簾子,突然他腳步一頓,又回身道:“其實,你心中比誰都清楚,都明白,你隻是……裝作不在乎、不明白。”

“你……”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衣凰忍不住朝他一瞪眼,卻在透過撩起的垂簾看到榻上的那人時神色一怔,不再多言,隻是緩緩走上前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杜遠給蘇夜涵把脈。

自從上次那一次爭吵,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著他,沒有這麼近、這麼認真地看他。既然他想讓她歇著,不想讓她插手他的事情,她索性就放任不管,落得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