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不解問道:“怎麼了?”
蘇夜涵道:“這場雨最遲不過子時便要落下,倘若他一直按兵不動,到時候吃虧的人便是他,隻有他主動出擊,才可拉著我軍一起冒雨一戰,而不是以逸待勞。看來突厥軍中有懂得天象之人……”他略一沉吟,朗聲喝道:“準備迎戰!”
宴城外,十五萬人馬早已安營紮寨、好好休息了。夜風一吹,火堆不由得燒得更旺,時不時傳來劈裏啪啦的響聲。
近來一向睡眠很好的蘇夜澤變得很淺睡,夜間稍稍有點動靜就會醒來。聽著帳篷被吹得嘩嘩作響,他實在無法入睡,所幸起身一撩帳門出了營帳,本想找個地方方便,不經意間瞥過一旁的土丘,竟看到一道身影正靜靜地麵向北坐著。
“四哥?”蘇夜澤緩緩走上前去,蹙眉問道:“大晚上的你不休息,在這裏做什麼?明日一早還得趕路呢。”
蘇夜洵隻淡淡一笑,道:“睡不著。”
蘇夜澤垂首想了想,忍不住一歎,“其實我也和四哥一樣,越靠近北疆這心裏就越不能安寧。”他的心情蘇夜洵倒是理解,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隨軍出戰,而且還是個副將。當初得知他可以隨蘇夜洵一起前往北疆,而且還任了副將一職,蘇夜澤足足興奮兩天沒睡好覺,結果盯著一雙烏青眼上的路。
“不知七哥那邊現在情況如何?”
聞言,蘇夜洵微微凝眉,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若是有什麼大動靜,想必差不多該回來了。”
蘇夜澤知道他所言何意。那日他們剛出來茲洛城沒多久,蘇夜洵擔心大軍行動緩慢,無法及時獲知北方消息,所以挑出十名騎術最好的兵將,命他們快馬加鞭先行趕往北疆,有何消息便派一人傳回。
“不管怎麼說,現在沒有任何消息也未必是件壞事,四哥身為一軍統帥,可得保重好身體,養足精神,否則即便到了那邊也幫不上忙,那才叫痛苦。”蘇夜澤說著嘿嘿一笑,站起身來,蘇夜洵見狀,隻淡然一笑,笑不及眼底,卻還是隨他一起站起身。
便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北邊傳來,聞之,蘇夜洵與蘇夜澤同時一愣,沒多時便有一人隨小兵快步走來,見到蘇夜洵之後急急稟道:“王爺,涵王人馬已於突厥交上了手,突厥人狡猾多變,且這次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名異士,軍隊作戰能力大增,在屬下趕來之前那異士已經接連破了涵王殿下兩道陣法。他們在登州、東昌兩處徘徊不去,眼下銀甲軍軍力不得不分散,以二十萬人對抗突厥四十萬人,形勢不妙!”
蘇夜澤大吃一驚道:“竟然有人破了七哥的布陣!”
蘇夜洵神情凝重,眸色沉斂,隻沉吟便可,便會揮袖道:“傳令下去,全軍整頓,即刻出發!”
五日之後,有一人從北方趕回蘇夜洵軍中,稟道:東昌雖是守住了,然卻損傷慘重,東昌人馬損失過半,銀甲軍傷亡近三萬人。突厥軍中有人在銀甲軍大營前方布下黑雲陣,銀甲軍寸步難前,突厥軍卻可借著此陣次次突襲銀甲軍,涵王殿下正在尋找破陣的法子。
聽此消息,蘇夜洵與蘇夜澤二人心中更加焦急,行軍速度日漸加快,隻盼能盡快趕到與蘇夜涵會合。
他們雖未曾親眼瞧見這黑雲陣的厲害,但是既然蘇夜涵都難以破解,隻怕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銀甲軍大營內,聽著探軍來報,銀甲軍所派出打探突厥軍消息的將士無一生還,守在軍營前方的將士亦是屢遭偷襲,傷害慘重,蘇夜涵的一雙俊眉緊緊蹙起,麵色寒沉。
眼下他們與東昌通行的道路已被黑雲陣阻斷,若想繞過黑雲陣到達東昌,就必須從後方的龍城繞過,如此一來費時費力,隻怕還未能了解到對方情況,戰況就會有了變化。
玄音纖眉微凝,定定地守在營帳外,抬頭緊緊盯著空中。突然隻聽得一聲淒厲的鳥叫,隨後一隻流星鳥從半空中緩緩墜下,玄音一驚,連忙起身將它接住,卻見它早已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內髒早已碎裂,顯然是強撐著飛回。
“果真是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冰濯醇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玄音回身看了他一眼,略有些歉疚,微微搖搖頭道:“這黑雲陣實是怪異,從外麵看起來如若無物,卻是不想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蘇夜涵抬頭看了一眼北邊,道:“這正是他的危險之處,所謂黑雲,須得進入陣內方可看得見,隻可惜如今進得了陣的將士皆已身亡,看來,想要破此陣,我得親自走一趟。”
玄音聞言大驚,駭道:“這怎麼可以?你乃一軍主帥,怎可以明知裏麵危機重重,卻還要身犯險?”
蘇夜涵漠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親眼看到陣中情形,又如何破陣?破不了此陣,一則我數十萬將士皆毀,二則北疆失守,落於突厥手中。無論是哪種結果,都遠比我入陣一探來得嚴重。”
玄音早知自己攔不住他,見他神色如此堅定,心中再著急也是無用,隻能暗暗祈禱,莫要出什麼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