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有何驀地向他看去,隻見他神色風輕雲淡,似是再說一件極普通尋常之事,墨綠色深眸中不見一絲波動與異樣。“依你之見,哪一種可能比較大。”
蘇夜涵緩緩道:“若是一年前,後者可能為八成,而今……各半。”
衣凰不解,“為何?”
“想必他自己也已經知曉從母妃葬身火海至今,究竟何人之死是偶然,何人之死是人為。尤其是在六姐、九弟和十妹之事後,即便誰也不說,父皇也看得出,不管是三哥、十三弟還是我,任何一人都不會輕易放過這背後凶手,更何況我身上還背著母妃的仇未報,新仇加舊恨,任誰也不可能阻擋我為他們報仇的念頭。父皇心中會有忌憚,恐我會不顧一切傷及他的妻兒。”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卻說得如此清淡,即便在提及冰賢妃時,他的眸中也不再有以往的黯淡與痛楚,可是衣凰知道,不是他不難過,他的心裏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痛苦,從冰賢妃到他那苦命的六姐,再到那個與他總是一拍即合、形影不離的九弟,每一個人的離去都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他的心上,永遠也拔不掉。
他的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衣凰無法親身體會,可是她能感受得到他內心的煎熬,若不是痛得太過厲害,他又怎會拋棄他素有的平淡與安然,而選擇這條滿是荊棘與坎坷、危機四伏的血路?隻不過是他將這種感情,無論是痛還是恨,都深深隱藏了起來,而後一如既往地用他淡漠的態度麵對這宮中、朝中的一切。
眼底閃過一絲心疼,衣凰伸手抓住他在桌麵上敲打著的手,衝他淺笑,“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你絕對不會為報一己私仇,就放下一切感情不管不顧,若真是如此,你與那些害死幾位王爺和公主的凶手,又有何區別?”
蘇夜涵垂眸道:“不管最終如何,我至少該找出這所有一切的背後真相。你我都知道如今這宮中,皇後娘娘並非唯一背後黑手,真正厲害的人物還藏得很深,想要把這人挖出來,再讓他道出真相,怕不是一件易事,稍有不慎就可能要賠上性命……”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沉沉目光落在衣凰身上,“你怕嗎?”
衣凰想了想道:“怕。”她狡黠一笑,反倒把手握得更緊,“可是這條路上有你,我就算再怕也要走下去,因為,如果沒有你,路的起點便已經是終點。”
聞言,蘇夜涵終於收起那一抹清寒神色,嘴角挑出一抹淡笑,反手抓住衣凰雙手,“從今以後,有我在的地方就必有你立足之處,絕不分開。”
“天上地下,相伴相隨。”
……
轉眼已是臘月,這一月來衣凰隻出宮兩次,而且兩次都是為了回到冰凰山莊外的林子裏去找所需草藥,畢竟宮中雖是各種珍貴藥材都有,但是有些東西實在太過罕見,為人聞所未聞。其餘時間衣凰一直待在宮中,睿晟帝安排她在錦華軒住下,那裏距離紫宸殿不遠也不近,中間隔著清寧宮,衣凰每次前往紫宸殿為睿晟帝請脈、送藥都必經過那裏。
一直以來,清寧宮都是曆代皇後居所,即便未曾進去,隻是從外麵看來,這清寧宮便有一番清雅高貴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那股貴氣與毓皇後儀秋宮的貴氣大不相同,前者幽雅,後者奢華。想來猜得不錯的話,清寧宮的這番布置定是當年為了樓妃或者冰賢妃所置。聽聞毓皇後便是因此,當初才決意不願住進清寧宮,隻是究竟是她不願住進去,還是睿晟帝無意讓她入主清寧宮,這便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