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涵俊眉微微眯起,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用意,隻聽他繼續道:“今日老奴前來告知王爺一切,隻有一個請求,便是求在老奴歸西時候,王爺能保全老奴的親人,若能如此,即便現在就要了老奴這條老命也罷。”
蘇夜涵沉吟良久,終於緩緩道:“本王答應你,定會保你親人周全。”
宗正一聽,不由得連忙起身伏地道:“老奴謝過王爺大恩!”而後又上前將一張字條交到蘇夜涵手中道:“這是他們的住址。”
蘇夜涵站起身,不去看他,“宗正,這一局你賭的太大了。”
“嗬嗬……”宗正卻隻是淡淡一笑,道:“並非老奴賭的太大,而是老奴知道王爺有慈悲之心,老奴鬥膽說句該掉腦袋的話,這段時間來發生了這麼多事,老奴看得出王爺身上有成大事者該有的果決,已有為國君者該有的悲憫之心,沉著冷靜,思慮周全……王爺,何不盡力一搏……”
“咻……”宗正話音未落,隻見一個白色影子飛快朝自己而來,擦過耳邊紮進身後的柱子裏。
那是茶盞杯蓋的碎片!
“本王雖答應保你親人性命,可卻沒說過能任你胡言亂語。”說話間,一道森寒的銳光從他眼中閃過,蘇夜涵冷冷看著宗正,“你今日之言本王權當沒有聽說過,相信大人也該明白你今日未曾見過本王。”
宗正顫巍巍道:“老奴明白。”
“明白就好。時辰不早了,你該回了。”說罷,他踏步,朝著門外走去。
“王爺……”宗正突然在身後喊道,“老奴知道王爺與郡主的心意,隻盼著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王爺與郡主能成佳眷。皇上……皇上對郡主非比尋常,還望王爺和郡主要多加小心。至於賢妃娘娘,請王爺信老奴一眼,皇上對娘娘那是有真切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多年的夫妻之情並非虛假,望王爺莫要因此忌恨了皇上……”
蘇夜涵腳步緩慢卻沉重,宗正後麵還說了些什麼他並沒有聽見,也不想聽見。
想起初見衣凰之時被她那張似曾相識的容貌所驚,再想起她那雙如狐一般總是透出一絲邪氣與靈氣的眼睛,他始終都知道即便她與母妃相像,但終究那眼眸背後所掩藏的靈魂是大不相同的。
早在除夕那夜睿晟帝告知他鳳衣宮之事,說起夙颻此人之時,他便猜到睿晟帝對夙颻有情,隻不過當時睿晟帝隻與他說了他登基為帝之後見到夙颻那次,卻隻字未提先帝在世時的那次。想來睿晟帝是刻意將那些事情隱瞞起來,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與夙颻的往事,更不想讓他認為他的母妃是旁人的影子。
也或者,當真如宗正所言那般,即便最初睿晟帝因為夙颻而多加寵愛冰賢妃,可是後來也漸漸發現了冰賢妃的好,對她動了真情也不一定?
宗正所言不假,睿晟帝對衣凰感情非比尋常,這一點很多人都看得出來。雖然睿晟帝素來最重綱常倫理,斷不會因著衣凰是夙颻的女兒,或是她長得與冰賢妃如此相似就欲納她為妃,可是他卻動了百般心思,一心阻止衣凰嫁人,他想將衣凰留在自己身邊,然衣凰不願受宮中繁瑣事宜束縛,所以他便保留了衣凰的冰凰山莊和清塵郡主的身份,讓她留在京都之中。
這麼多年,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夙颻,放不下母妃,甚至於開始放不下衣凰……
是了,睿晟帝放不下衣凰,所以在除夕夜那晚毓皇後極力想要他為衣凰賜婚時,睿晟帝故意跳過了他和蘇夜洵,而選擇了蘇夜澤。那是因為睿晟帝知道衣凰的脾氣,他知道衣凰一定會拒婚,而後他便將衣凰關進大宗院,將她禁足宮中。
一切都已在睿晟帝的預料之中,否則他又怎會爽快答應為衣凰賜婚?
驀地,蘇夜涵腳步一滯,心底一陣沒由來的心慌!
匆匆回了涵王府,邵寅正好端著湯藥走來,蘇夜涵麵色清冷,對邵寅道:“收拾東西,備馬!”
“備馬?”邵寅不由一愣,擱下湯藥,問道:“王爺這是要出行?可是郡主交代過王爺舊傷複發,這段日子要靜養……”
驀地,一道沉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嚇得邵寅一怔,收回到了嘴邊的話,轉而問道:“王爺……這是要去哪?”
蘇夜涵回身看向窗外,目光凜凜,冷然道:“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