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
是誰在喊她?是她的爹娘,還是她的族人?她已經死了嗎?
可是,她的仇還沒有報,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江峰,江祿……是他們害得她的族人盡失,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自我放棄?如此去了,又如何麵對爹娘和那些冤死的族人?
“香雪——”
一股暖流從掌心傳向心底,溫和而顫抖。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卻感覺到他在把她一點一點帶離這個陰冷的深穀,可是隻要能救她出去,那是什麼都好……
手上突然一緊,守在床邊多時的蘇夜渙突然麵上一喜,緊緊抓住手心裏的那雙手,扭頭喜道:“杜老,杜老……她醒了……”
聞言,一道淺灰色身影連忙撩起門簾走進來,手裏還端著一個木盤,走上前來看了看道:“喲,這不沒醒嗎?”
蘇夜渙趁著臉色道:“可是,她的手剛剛明明動了……”
杜遠冷不防瞥了蘇夜渙一眼,擱下手中的木盤道:“這動了就是動了,醒了就是醒了,王爺可不能混為一談,這眼睛都沒睜開呢……”
話雖如此說,蘇夜渙卻看得出杜遠剛進來看到墨香雪的臉色,就稍稍鬆了口氣,這會兒也顧不得跟他拌嘴,一把將他拉到床邊,道:“行了……是本王有誤,你倒是快看看她怎麼樣了。”
杜遠瞪了瞪蘇夜渙,蘇夜渙先是愣了愣,隨後知趣地起身讓開,杜遠這才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架子坐下,搭上墨香雪的手腕。
蘇夜渙看不出他的表情,不由問道:“怎麼樣,她怎麼樣了?”
杜遠一會兒看看墨香雪的眼睛,一會兒探探她的脈,好生折騰了一番,這才不慌不忙道:“弩箭偏了一些,沒有傷及要害,左右是死不了了。”
蘇夜渙這才鬆了氣,露出笑意,道:“本王就知道杜老醫術高明,隨軍多年您老手下救回了那麼多將士的性命,怎麼會救不活一個小姑娘……”
杜老瞪了他一眼,隨後輕歎道:“小老兒我一得到你的消息,就連夜從岐穀一路趕來,藥囊都弄丟了,多虧你這裏有清塵郡主的藥,否則小老兒再厲害,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蘇夜渙也微微斂目,太息道:“當初衣凰讓我帶上這些藥,我心裏還覺得她是多此一舉,沒想到這些藥卻數次派上用場,看來真是有因果這一說。”
杜遠沒有理會他,喚來依雲、依水二人替墨香雪換藥,自己則與蘇夜渙一道出去了。
主帥營帳內,祈卯身著將軍盔甲,屈著一條腿跪在中央,除了居中而坐的蘇夜渙以及他身側的杜遠,帳中隻剩下兩名將軍,其他人一律屏退。
看著祈卯手臂上以及腿上滲出的血,即便杜遠對他有所防備與不滿,但醫者父母心,還是有些不忍。
此次攻城銀甲軍可謂是敗了,雖說也給葛邏祿造成不小傷亡,但銀甲軍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便說董未,素來善於騎射,然這一次卻傷得如此之重,左手的手指就這麼少了兩個,便是普通旁人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要靠著這一雙手拉弓射箭的董未。他傷勢最重,如今雖已是性命無礙,卻仍未醒來,也難怪蘇夜渙會如此憤怒。
戰況杜遠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那日墨香雪中箭墜馬、巴古依墜下城牆之後,離石城守城將士不由有些慌亂,祈卯率領眾將士趁機猛烈攻城。
王都離石城北門相對來說最容易攻破,此時南門大火,正門遭受猛攻,北方防守便是最為薄弱。按原計劃此時便留下兩名將軍繼續從正門佯攻,祈卯與董未帶著精心挑選出來的一批好手繞道至北門,從北門殺入,裏應外合,卻不想,待祈卯領著他們趕到北門時,那裏早已是裏外都布下重兵,他們一行人是孤身陷入虎穴,難以逃脫。
即便銀甲軍個個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卻也難以對抗他們那麼多人,更何況還有弓弩與火炮。很顯然,他們是早已布下陷阱,隻等著祈卯一行人走進來。
那時正門場麵混亂,不可能是有人發現了祈卯等人的行蹤,再行在北門布防,唯一的可能便是事先就有人通知了葛邏祿此次銀甲軍的行軍計劃,讓他們提早做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