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涵沒有說話,隻是用沉斂的眼眸看向衣凰,信任的同時竟然還帶著一絲考量與疑惑,看得衣凰無奈苦笑,說道:“清塵郡主救不了你,但是慕衣凰救得了。”
話音剛落,她扶著蘇夜涵的手也驟然鬆開,一震水袖,平日裏平淡無奇的長袖瞬間飄蕩開來,狂風吹著她垂下的濃密長發以及她煙色裙衫,火光下看過去好不妖嬈嫵媚,隻是那眉眼太過寒冷凜冽,一眼掃去,竟教眾人心生寒意。
夏長空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此時卻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眼看著衣凰雙袖隆起,一股強大的力氣要將他吸過去,他連忙定住腳步方才勉強站穩,再看過去,四周的沙石樹葉已被卷做一團,周圍的狂風吹到衣凰身邊似乎就被軟化了一般,瞬間變得綿柔無力,一點點卷進了衣凰的衣袖之中。
眾人被風沙吹得睜不開眼睛,紛紛用手去擋住眼睛,蘇夜涵卻隻是眯著眼睛,不閃不躲。
隻見衣凰腳尖輕點,人已騰至半空,長袖一揮,被卷成一團的東西立刻分飛各處,四周的無影隊頃刻之間死傷一片,衣凰腳步不停,移至蘇夜涵身側,攜著他輕功一躍,便在眼前消失不見。
何子幾人見蘇夜涵已被安全帶走,圍襲他們的人又死的死傷的傷,當即交換了一個眼神,六人呈三角陣列,朝著其中以何子為首的一角直直殺過去,硬是殺出一條出路,從總兵府逃離。
剛一出了總兵府,便看到身後火光衝天,追來的腳步聲一陣接著一陣。
方亥邊走邊問:“現在往哪兒去?”
何子毫不猶豫道:“並州。”
邵寅問道:“去並州做什麼?”
“我們隨郡主一起遇見清王的地方正是出了並州十裏,一路上除了住宿,我們就隻在那個地方做過停留。郡主離開時指的方向也正是並州,相信郡主的意思便是要我們到那裏會合。”
聽完何子的解釋,一行六人不敢多作停留,借著夜色的遮掩,一路直奔著並州而去。
正如何子所料,衣凰和蘇夜涵一起,也正往並州趕去。
一路上衣凰不敢腳步太快,剛才逃脫的時候,蘇夜涵已經被牽動了傷口,此時一絲殷紅已透過他白色的外衫,看得衣凰心下一陣寒涼。
剛入寅時,天色稍微亮了點,衣凰擔心光明正大地走大道會被發現,便找了個隱蔽的樹林,扶著蘇夜涵慢慢坐下,看了看他的傷口,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蘇夜涵一把抓住她的手,搖搖頭,看見她緊蹙的眉頭,不由得輕聲一笑道:“你一個姑娘家,動不動就去解男人的衣服,竟然一點都不猶豫?”
衣凰新心知他是不想讓自己看他的傷口,免得她擔心,才故意這麼說,不禁白了他一眼,沉聲道:“若不是皇上讓我來救你,我才不管你……”
正說著突然手腕一抽,一陣劇烈的疼痛從掌心傳來。蘇夜涵感覺到了她這一細微的動作,立刻抬起被他握住手腕的手,仔細一看方才看到一根細小無比的針斜著紮進肉裏,幾乎要沒進去了。
衣凰試圖抽回手,“一根小針,不礙事。”
蘇夜涵不理會她,伸手就要拔出針,卻被衣凰死死攔住,“別動它,針上有毒。”
蘇夜涵臉色陡然冷下,隻是在這一的夜色裏看得並不清楚,卻能聽到他帶著微怒的聲音:“你不是說不礙事麼?”
“我碰不礙事,你碰就不行。”衣凰毫不理會他陰沉的聲音和臉色,抽回手,掌心凝集內力一揮,那根針便從手中脫離,紮在身旁的一根樹上。她從腰間取出一隻瓶子倒出一粒藥丸服下,再自己運行內力,將毒一點一點逼出體外。
蘇夜涵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嫻熟而鎮定,不禁輕嗬一聲,“果然是玄清大師的弟子,確實有過人之處。隻是,你不該在已經受傷時還繼續催動內力使出菩提心法,那樣會加速毒液在體內的運行。”
衣凰神情一滯,愣了片刻,“原來王爺也識得菩提心法。”
蘇夜涵並不否認,“略有知曉。想必那根針就是在你使出菩提心法的時候有人故意放出的吧。”頓了頓,他微微太息道:“剛才你若把我交給夏長空,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衣凰嗬嗬一笑,“說的也是,是我疏忽了,下一次一定得記得。”
蘇夜涵眯起眼睛,眼中精光卻犀利如鋒,直射衣凰的清眸,卻在看到她掌心的傷口時化作一縷擔憂。他心裏明白,衣凰若真想出賣他,又何須等到下一次。
衣凰清理好自己的傷口,不管蘇夜涵微微凝起的眉頭,低喝了一聲“別亂動”,解開他的衣服和裏麵的紗布,看到剛剛愈合的傷口有重新裂開一口,若不是紗布上塗有傷藥,隻怕早已與鮮血凝結在一起了。
看著衣凰一直皺著不散的眉,蘇夜涵微微挑起嘴角,“放心,我死不了。”
“閉嘴。”衣凰似乎在思索什麼,聽到蘇夜涵的聲音不由得一瞪眼,想了想,複又取出剛剛那隻藥瓶,倒出三粒藥丸在手心裏,用力緊緊一握,再鬆開時藥丸已化成粉末。她什麼也不說,直接將粉末灑在傷口上,又重新包紮好傷口,這才抬頭看著蘇夜涵,看到他正用一種很奇異的目光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