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幽幽一寸蓮子心(2 / 2)

話音剛落,就見何子托著一隻托盤進來了,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去看蘇夜涵,隻是低聲說道:“屬下見過王爺。屬下有罪,望王爺責罰。”

蘇夜涵一直昏迷到今天早上方才醒來,之前發生過哪些事情他一點不知,見何子請罪,便不由得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衣凰。迷糊之中他記得自己曾經抓住了一個人的手,那個人並沒有掙開,隻是任由他緊緊拉著,他以為是母妃的手,卻不想醒來見到的那張麵孔卻是他昏睡之前為他拔箭的人。

難道她就這樣,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嗎?

見蘇夜涵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衣凰便解釋道:“昨日我讓何子去替你抓藥,結果他為了找一味難尋的藥,一直到很晚方才回來,剛一回來便聽說了你中毒的消息,所以心生愧疚,在這裏守你守到很晚,直到天快亮時才離開……”

衣凰說著頓了頓,看了看何子托盤裏的藥碗,差點就笑出聲來,“可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是替你熬藥去了。”說到這裏,她的目光已經轉投向蘇夜涵,眼中滿是狡黠的光芒,“若是再把何子的這一碗藥喝了,相信差不多就夠了,王爺您說是嗎?”

蘇夜涵沒有說話,似乎有些疲倦,闔眼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說道:“何子,接下來的煎藥一事全由你一人負責。”

聽了蘇夜涵的話,何子麵色一鬆,“是!”

繼而又疑惑地看了看衣凰,舉了舉手中的托盤。衣凰接下藥碗說道:“王爺剛喝了兩碗,再喝第三碗的話,隻怕就無法在這屋裏安生待著了。藥先放這兒吧,我來處理就行。”

何子聽衣凰這麼說,也就不再猶豫,看了看蘇夜涵說道:“王爺暫行歇息,屬下門外候著。”說罷起身離開,退到屋外。

衣凰看了看手中的藥碗,又看了看精神並不佳的蘇夜涵,沉沉歎了口氣,放下藥碗,走到床邊道:“這事不怪他。”

“嗯。”他依舊闔著眼睛,“我知道。不過如果我不罰他,他會內心不安。”

衣凰沉了沉臉色,“其實,這件事應該怪我,是我大意了……”

他終於舍得浪費力氣搖了搖頭,“不怪你。”

衣凰也懶得跟他爭執,“你累了,還是先躺下休息吧。”

蘇夜涵並不否定,點了點頭。衣凰抽出墊在他背後的枕頭放好,扶著他慢慢躺下。

幾縷頭發突然從耳際滑落,掃過蘇夜涵的臉龐,他驀然睜開半闔的眼眸,定定地看著衣凰,看得衣凰一愣,繼而微微笑開,替他拉好被子後,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蘇夜涵突然開口說道:“你要走?”

衣凰哭笑不得,回過身答道:“王爺多久沒進食,衣凰便多久沒進食了,這會兒也該去吃點早飯了,否則哪來的力氣為王爺效命?”

蘇夜涵斂目,不再說話。

走到門口,衣凰停了腳步朝他看去,他已經沉沉地閉上眼睛,安靜地睡著,麵色溫潤平和,靜謐無聲。

與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並沒有多大變化,依舊安靜沉默,幾乎到了要被人忽略的地步。

若是他能真的被人忽略了倒好,身在帝王家,無人打擾你,算計你,倒也樂得一份清閑與寧靜。可是……衣凰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縱然他心本善,這一次冒此危險隻為救自己的兄弟,然他救下澄太子,便會被認為成是太子一黨,無疑為自己樹了很多敵人。若是太子就此倒下,不能登上帝位,就算皇上再如何疼惜他器重他,隻怕以後這天朝之中也沒有他蘇夜涵的立足之地了,畢竟皇上不能保他一輩子。

又或許到那時,他會出手反抗也不一定?

這麼想著,衣凰眼中的擔憂便又淡了幾分,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間,素冉已經很體貼地送來的豐盛的飯菜,她看了不由得一驚,問道:“總兵府的人怎會知道我愛吃的菜?”

素冉掩麵一笑道:“這是大人吩咐廚房做的,奴婢也不知道。”

夏長空?衣凰凝了凝眉,她現在是越來越不敢小看這個總兵大人了,內斂沉默,卻心細如發,不動聲色地就調查清楚了一切。

搖了搖頭,她拿起筷子,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取了筆紙寫了個藥方交給素冉,“照方取藥,煎好了送到樓大人那裏,就說是奉涵王之命送去的,讓他務必按時服藥。”

素冉撅撅嘴道:“郡主,這不是您開的藥方嗎?”

衣凰正色道:“照我說的去做便是。”

素冉一見,便不敢再多言,拿著藥方匆匆離去了。

衣凰眸色頓然深沉,蘇夜涵已然插手到這件事中,既然澄太子複位方才對他有利,那她便幫澄太子留下這個最優秀的太子幕僚,也好讓他有機會回宮幫助太子掃除障礙。

想到這裏她稍微有些輕鬆,看著滿桌都是自己愛吃的菜,不由得麵露喜色。

一連三日,風平浪靜,靜得衣凰有點詫異。

七月初,無月有風,秋風吹著院子裏的花草樹木,發出沙沙之聲。天氣漸涼,夜晚的涼意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