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媃歎氣:“晴兒,他是一國之君,兒女情長實在不值一提,他有他更看重的東西,原不能怪他什麼。況且,皇宮女人眾多,多一個滁國公主又如何?”
“您心裏是希望誰贏?是表少爺?”
“不,我隻希望戰爭快些結束,說心裏話,我希望他們兩方,誰都不要輸,誰都沒有贏。”
“不分勝負?那如何可能!總要分出個勝負來的。”
“是啊,一旦分出勝負,有一方的結局必會十分悲慘,晴兒你說,我能忍心看著他們哪一方一敗塗地呢?”
晴兒有幾分吃驚得看她,道:“婢子一直以為,您心裏怨恨皇上,希望表少爺贏呢!”
方媃搖頭:“我從未如此想過。人總要記著別人的好才對,皇上對我的好,我不能忘,怎麼會期盼他失敗呢?你以為,讓我看著他失去江山,我會好受?”
晴兒點頭:“是啊,小姐為人婢子再清楚不過,皇上畢竟曾對您好過,您哪能忍心呢!”
“可相比他來說,非鴻所處境地更加艱險。非鴻如今是提著腦袋在造反,旦夕禍福難以預料,更叫人擔心。”
方媃總在夢裏夢到淩雲,夢裏的他,在烽煙四起的沙場上血戰,雁翎軟甲上沾滿血跡,正拚盡最後的力氣。
驚醒後常安慰自己,夢都是反著的,況且她不信以淩雲的智慧和手段,能將自己陷入絕地。
方媃在冷宮擔心淩雲,而遠在邊陲,正沿溱河兩岸與大洪交戰的淩雲也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她。
夜暮沉沉裏,獠滕軍十裏連營。遠遠便可聽到溱江水滔滔奔流的聲音,篝火漸息,軍士已沉入夢鄉,隻有巡邏的士兵執戟仗劍,往來查視。
淩雲獨立於江邊,望著夜色下黑沉的江水出神。
雁北等人已經返回,沒把眉真帶回來,卻將她的話捎了回來。
“眉真,眉真,你可知我多想你。思及你在冷宮艱難渡日,我便如坐針氈。無論付出多麼大的代價,我也要盡快見到你。我們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生死相依。”
淩雲在心裏暗暗念著。
一名滕族小校上前鞠躬,稟道:“涑沙王子請您到大帳議事。”
淩雲回過神來,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河邊。
夜越發深了,冷風如刀。
中軍大帳之中,牛油巨燭高照,帳中通明,族長之子涑沙正和淩雲交談。
連勝數仗,打得大洪軍隊連連敗退,可此時涑沙臉上並無興奮喜悅之色。而淩雲則一如既往得淡然,臉上不辨喜怒。
涑沙歎氣道:“我那幾個弟弟,趁我出戰在外,在父親麵前說盡壞話。我父親身體漸漸不如從前,耳根變軟,又寵那幾個弟弟,長此下去,隻怕我這繼承人的位子難保啊。他們本就反對與大洪交戰,如今咱們連勝倒暫時封住了他們的嘴,可隻要稍有敗績,他們必會立刻向父親進讒言了。”
淩雲點頭道:“此事不可不防,你留在家裏的那些人也要多警醒些才是。”
“我已經細細囑咐過他們,據他們回報,族中暫時尚無異動。”涑沙道。
“我們是以閃電之速攻城略地,攻其不備才能連勝,大洪已經在調兵遣將,以後的仗隻怕很難打。”
“非鴻,當初我們便商量好,以我們的實力,若指望就此奪下大洪江山,那是癡人說夢,最如我們意願的戰果,但是奪下北鬥十九城,與大洪以溱江為界,自立王庭,不再歲歲上供。”
淩雲點頭,若有所思道:“不錯,盡管如今獠滕軍裏許多將士都認為一定要一戰到底,奪下江山,但咱們兩人不可因一時的勝利而昏了頭。”
“我軍外表勇猛,實則內部人心不齊,紛擾摯肘頗多,與大洪交戰,需找合適之機提出交涉談判,晚了隻怕被大洪看出底細。”
淩雲沉著道:“此時尚早,還須再多打一些大的勝仗,等待合適時機。”
涑沙點頭附和:“你我相交多年,過命的朋友,我深知你的才謀,一切聽你的就是。”
他看淩雲臉色不佳,又問道:“我知道你派去白玉京的人回來了,你是惦記著方小姐吧?”
淩雲見他問起,點頭道:“有件事我思謀許久,正想找你商量。”
涑沙笑著道:“何事令你這位智計如神的軍師思謀許久?盡管說來。”
淩雲走近涑沙,與他低聲交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