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嬪妹妹何苦跟這些小孩子計較,她們的路還長呢,一時在興頭上也是常見的。等過上兩三年,你再看看。”任婕妤道。她們尚有昔日王府的舊情在,這些人什麼都沒有。一批一批的新人進來,紅顏未老恩先斷,這些人連“恩”也不曾真正有過,就更是一無所有了。
張美人氣得臉發紅,紐著手帕道:“靜嬪娘娘說的有理,隻是妾曾聽聞,皇上在潛邸時,最寵愛方嬪,若如您所說,皇上既然如此念舊,為何隻封方姐姐做了個嬪?連後來的柳姐姐也比不上。”
“何止是比不上,簡直是差得遠呢。”林美人與張美人是一個鼻孔出氣的。
靜嬪正要說話,方媃忽然淡淡開口道:“是啊,差得遠呢。隻是我想請問二位妹妹,你們是希望靜嬪回答什麼呢?依你們看,皇上究竟是念舊情好呢?還是不念舊情好呢?”
任婕妤點頭:“正是這話。若隻看方妹妹如今的位份,皇上似乎是不念舊情的,也就是說,皇上同天下男人一樣,喜新厭舊。你們隻顧現在看她的笑話,可想過今後有一日,你們就是今日的她,甚至還遠不如她!”
“簡直是差得遠呢。”靜嬪把原話奉還。
張林二人啞口無言,誠然,她們跟著眾人看了方媃的笑話,可誰能保證將來的她們,不被別人笑話?
沉默片刻後,張美人問道:“三位姐姐,禦花園中,奇花異草盛放,怎不去賞花呢?”
任婕妤垂下眼簾,淡淡道:“我聽說因為柳——哦不,是敏婕妤最愛白蓮,皇上便命人在傾碧湖上遍種白蓮,把原來的粉荷都揪了。這幾日白蓮初綻,皇上每日傍晚時都陪敏婕妤在湖邊賞蓮。”
靜嬪不以為然,掃了張美人一眼,道:“那麼這幾日,想必湖邊是很熱鬧了。我猜宮裏的姐妹們,有事無事也要去走走了。”
方媃問張美人:“你們一會兒也要去嗎?”
張美人紅了俏臉,有幾分不自在,看了看林美人。
林美人看著方媃道:“方嬪姐姐不去嗎?姐姐容貌如此清雅秀美,比白蓮還勝幾分,若往那傾碧湖邊一站,隻怕白蓮也要無地自容了。不去多可惜啊。”
張美人接口道:“想必方嬪姐姐很久沒見皇上了,這可是個機會。”
“近鄉情怯,也許正因為姐姐許久沒見皇上,此時才更不好意思了吧?”林美人笑得容光煥發,水靈靈的眼睛波光流轉,看似全無惡意。
方媃並不動氣,隻淡然道:“我膽小,天子威儀天成,我不敢近前。”
任婕妤早聽不下去,眉間已有了怒意,道:“天色不早,二位要去就快些動身吧。免得去晚了,沒了好位置。”
“撲哧”靜嬪忍不住笑出聲來,任婕妤這句話說的真好。
方媃莞爾一笑,就算方才心中有幾分氣,現在也消了。
張林二人又得了個沒趣,也不好再坐下去,隻得起身告辭。
她們走後,屋中短暫寧靜,靜嬪忽然對方媃道:“我雖知你是最不愛爭的人,卻也咽不下這口氣。讓兩個小小的美人看不起,這算什麼!”
任婕妤長舒一口氣道:“正是,我也如此想。難不成不得恩寵,咱們就真的連門也不敢出,人也不敢見了?”
方媃正要說話,卻見她二人已經很有默契的站起身來。
“走,今日就出去長長見識,看看皇上倒底有多寵敏婕妤。”她二人不由分說,一邊一個,夾著方媃便往外走。
“姐姐們,你們去便是,何苦帶上我去爭這個寵。”方媃苦笑,她心早不在此,還去爭哪門子的寵!
“不爭寵也要爭點麵子。”
“我一進宮便沒了麵子,如今還爭什麼?”方媃也知她們二人是為她不平,隻是大可不必如此,不值。
二人不由分說,拉著她往宮門外走,後邊宮女們一見,知道娘娘們興之所至,突然要出門,便也匆忙跟上來幾個侍候。
王府的花園已經堪稱園林典範,而皇宮的花園自然是典範之中的極品。園子太大,其間又分幾個景色迥然的小園,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不同,處處匠心獨俱又渾然天成,堪稱“移步換景”,常看常鮮。
園中既有亭台樓館、曲徑斜廊這般巧奪天工的景色,又有蒼鬆翠竹、蓬蓬花草的古樸之意。
漫步園中,時而是清幽無半分金粉之氣的臥石聽濤滿衫鬆色,靜賞雨景一片蕉聲。時而又是美侖美奐的雕梁畫棟、花影粉牆,連地上用卵石鋪成的圖案也精美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