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四歲時,我已在江湖上有了名氣,結交許多朋友,卻難回來見你一麵,我想你是注定與我共渡一生的人,又豈在朝朝暮暮?那時你給我寫信,姨母似有以你替姐之心,而因我四處奔波,竟未收到信,等我再回來時,你已經入宮應選。一生所愛竟然就此錯過,始知何謂痛斷肝腸。”淩雲一字一句述說。青梅竹馬如何,兩情相許又如何,一念之差便是咫尺天涯,隻落得個‘恨無人與說,相思近日,帶圍寬盡。’
雪白的麵孔如那冬日陽光下的雪原,無一絲瑕疵,烏沉沉雙眸映襯著這樣的臉龐,更顯幽深如海。
方媃聽他一句句把從小的點滴道來,方知他用情之深,用情之苦。
淩雲道:“從前的每件事,我都記得,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就算有人從中作梗也不過是老天捉弄而已。我向來不信天,不信佛,隻信自己。眉真,人做錯了事是否應該糾正?回歸正道,無論有多艱難也再所不惜。”
方媃無言以對,他早已經決心去做的事,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因為在他心裏,他們必須在一起,沒有第二種結局。
如果是以前的方媃站在這裏,聽到這番話也許會非常高興,但此時是她在這個身體裏,她對淩雲的感情很複雜,也許還沒到刻骨銘心的愛戀,但已經牽腸掛肚,他太吸引人了,任何女性都會被她打動。
方媃占據了這個身體,替代了愛他的表妹,此時她完全可以說出更絕決的話,但如果這樣做,就太實在對不住他,她沒有權利這樣絕情,借他所愛之人的嘴說出傷他的話。
況且,就算她真說出絕決的話,以淩雲這般性格,也絕不會輕易放棄,甚至反而會更激進,如此豈不是弄巧成拙。但是如果就讓他這樣執著下去,又擔心他以卵擊石。方媃進退兩難,不知說什麼好。
淩雲見她臉色發白,顯然是為他擔心,便笑道:“我知你的心思,你是怕我以卵擊石。眉真,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自不量力的人嗎?你管珍重自己,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這個,非鴻,如果我說,”方媃艱難得道:“若你不堪庸碌一生,要為自己掙出一番天地,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隻為了我,那我請求你不要做危險的事,我不想你因我而——”
“眉真,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沒有任何事瞞你。”淩雲與她相視,淩雲真誠道:“我可坦誠告訴你,於男人來說,掙出一番偉業與擁有心愛的女人,兩者皆不可失。我兩者都要。”
方媃輕吐出一口氣,感謝淩雲沒有眼也不眨一下的說“我隻為你。”
他真的是坦誠的,沒想過要騙她、哄她。方媃看得出他絕不是一個沒有抱負的人,所以如果剛才他隻說為了她,她反而不會相信。
“那好,”方媃想,自己身在深宅,男人們的事實在管不了那麼多了,由著他們自去折騰吧,“遠的事不必說,我隻祝你此去上任一路順風,保重身體。”
“這便足夠了,連我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你祝我一路順風便是最好的。”淩雲在荷花池邊微笑,粉白的荷花與碧綠的柳葉掩映生姿,卻難及他這一笑的瀲灩容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