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白字黑字在這裏,即便是上衙門,我也是不怕的!”啪得將借據拍在桌上,地痞得意洋洋。
毛豆懊悔恨意更甚,趁著地痞不注意,一頭撞向他的肚子,想搶了桌上的借據吃進嘴裏。
可那地痞生得鐵塔一座,他這一撞無異於以卵擊石。
地痞反手鉗製了他,將他半張臉壓在桌案上,口出汙穢碎語,肆意辱罵。
“慢著——”
蘿澀方才一直盯著那借據看,倒是看出了些古怪,她歪著頭,拾起借據細看了一圈,與毛豆道:
“毛豆,把鞋子脫了”
“啊?”
雖然不明所以,他從地痞手裏掙紮出來,先是看了一眼江州,見自家少爺默許地點了點頭,便老實的脫掉鞋子。
將他按到凳子上,蘿澀翻找了一罐朱砂印泥,按了一個毛豆的腳拇指印出來。
她與借據上的一對比,不由噗嗤笑了,把借據丟在痞子懷裏,樂道:
“你去衙門告去吧,用腳拇指按的若也算憑證,那我無話可說”
“啥!腳拇指?”
忙撿起借據湊頭一眼,我的乖乖,是一模一樣的啊!
地痞這下徹底懵逼了,那日他自己也喝得直鑽池子底,難道真昏了頭,拿他腳趾頭按了印?
毛豆破涕為笑,對著自己的腳拇指親了老大一口。
“媽拉個巴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沒有借據,鬧到大老爺跟前,也能賴了不成?”
地痞扯爛了借據,開始耍狠弄強,他用手指點了點人,仰頭豎腦的看著江家少爺。
蘿澀實不願意沾染官司,遑論現在這裏是童州城,那霍禿子還當著童州知府呢,雖然這幾日他倒沒想著半夜再來謀殺她,怕也是因著梁叔夜搬到了她對麵,對他有些顧忌吧。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主動招惹。
剛要開口,江州先她一步開口:
“錢借了多少就還多少,利息也按每月一兩半貼給你,隻是茶館不會給你,你走吧”
“你說還,那你倒是說個期限啊!遙遙無期,你叫老子怎麼信你!”
“三個月,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五十兩借銀,外加五兩利息,雙手奉上”
地痞打心裏瞧不上這個讀書人,他若真會經商之道,茶館早生意興隆了,用得著夥計去借錢還債麼?
“哼,別說得好聽,到時候還不上呢?”
“我拿茶館來抵”
毛豆看了看自家“口出狂言”的少爺,目瞪口呆;蘿澀聞言也頗為意外,麵色驚詫。
江州淡然一笑,望進蘿澀的眼底,成竹在胸:
“一番成敗,就全指望姑娘你的了”
“啊?”
蘿澀眨巴眨巴眼兒,她怎麼又把自己套進局兒了?
*
等地痞走了,反正這會子也沒客人會來,毛豆給鋪子上了門板,今日就這麼關門歇下了。
泡了一壺碧螺春,三個人圍坐在一張八仙桌上。
蘿澀看著江州愜懷的模樣,不由長籲短歎,內心掙紮:怎麼早沒看出這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腹黑主兒?
想必他早就了解過她,也看到了“娘子大人”零食鋪的一幹創意點子。
那今天早上他還一副寒門書生,百無一用的樣子,原來早將她惦記上了?
江州不明她內心腹誹,隻優哉遊哉地叩著茶蓋鍾,撥開茶葉沫子,呷了一口燙茶:
“姑娘是交足了半年的租金?還押了三月?足九兩銀,你知我現在是沒有的”
“……”
蘿澀悶聲喝了一口茶,感覺上了賊船。
“其實以姑娘的本事,九兩銀並不算什麼,可惜是鋪子才開業大吉,生意興隆,驀地換了地兒,未免辜負了前期的一番心血”
“我懂公子的意思了,隻是你知我是商人,那我便敞開說些銅臭味的話,你可別嫌我臭不可聞”
茶水縈在舌尖,壓下一絲苦味,餘留甘冽,他輕笑道:“姑娘請講”
“幫你出謀劃策,讓茶館再現興盛這不難,我有許多可行的法子,隻是與我有何好處?總不會隻叫我保住了鋪子,暫時不會叫人趕出去吧?”
擱下茶碗,他交疊著手,眸色清亮,低沉的嗓音徐徐進圖,開出了他的底價:
“我與你一半的分利,日後盈利你拿五成走,即便三月後你我失敗,我將這茶館抵給別人,也絕不止五十兩,姑娘的鋪子我會替你保下,你沒有後顧之憂”
“那、那你為何……”
蘿澀還沒說完,江州便悠然開口:
“因為江某願意相信姑娘”
他相信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