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鄒一桂這幅橫軸,就是少有的橫軸花卉中的一幅,而且布局很巧妙,以比較低的角度去平視一片牡丹花,將那種花團錦簇的視覺效果原模原樣的呈現在紙麵上,借用壓低視角平視的角度布局,簡單、從容的用一朵朵怒放或含苞欲放的牡丹花朵填充畫麵,這樣的布局師法自然,看的是什麼樣子,就畫什麼樣子,非常巧妙。”
程琳恍然:“物以稀為貴,對吧?”
“是這個道理,”徐景行繼續解釋:“但稀有之處還不止布局,更因為這畫的作者。”
“不是鄒一桂畫的嗎?”
“準確地說,是鄒一桂和他的妻子惲蘭溪合作的,”徐景行笑道:“這個惲蘭溪是大畫家惲源浚的妹妹,本身也是畫花卉的高手,還是善用沒骨法的高手,隻是因為女畫家沒什麼名氣,所以不太為人所知而已。”
“惲源浚是水?”程琳同樣也不怕顯露自己的無知,瞪著大眼繼續追問,這是她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新知識,所以很好奇。
徐景行自然更不怕麻煩,笑著答道:“惲源浚號鐵蕭道人,實力不錯,但本身沒太大名氣,之所以為人所知是因為他是惲家的人,這個惲家可了不起,大名鼎鼎的惲壽平就是惲家名氣最大的畫家,沒骨法就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而且自惲壽平之後,惲家出了大大小小五十多個畫家,惲家是當之無愧藝術世家。
“其中光是女性畫家,就出了好幾個,比較有名的像惲冰、惲珠、惲懷娥、惲懷英、惲蘭溪等等,都擅長畫花卉,也都擅長使用沒骨法,其中這個惲蘭溪就是鄒一桂的妻子,夫妻倆感情如何不知道,隻知道兩人經常合作創作,因為兩個人都擅長使用沒骨法,風格很相似,所以合作創作的花卉畫非常和諧,幾乎看不出是兩個人的手筆,但夫妻倆合作創作的作品傳世很少,留有惲蘭溪個人標識的就更少了。”
程琳眼睛一亮:“意思是,這一幅有惲蘭溪的個人標識?在哪兒呢?”
“這兒,看這個圓形朱文連珠印,一個篆體‘鄒’,一個篆體‘惲’,這是夫妻倆合作創作時才會使用的一個印章,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一點,我也是在韓振剛收藏的一本文獻資料中看到的,網絡上是一點也查不到,嘿嘿嘿。”
說到這裏,徐景行很是得意,畢竟這可不是敲敲鍵盤就能找到的資料,是需要翻閱文獻自行查找的,還得需要有著很強的記憶力,不然的話誰閑著沒事兒去記憶這些冷門知識。
但現在,這些知識就排上了用場。
但凡那孫老板能在往上查到這個“惲鄒”朱文圓形連珠印的信息,都不至於把這幅畫便宜賣掉。
所以說知識真的是能賺錢的,隻要用對了場合。
一幅罕見的橫軸花卉畫,還是鄒一桂和妻子惲蘭溪合作的手筆,這價值……
徐景行說二百多萬那都是非常保守的估價了。
程琳卻對惲蘭溪這個女性畫家更感興趣,拉著徐景行問了好多,不隻是問惲蘭溪,也問惲家的其他幾位女性畫家。
女人麼,對帶傳奇性質的女性有一些崇拜感是正常的。
然後,這女人美滋滋的對著這幅罕見的花卉畫拍了幾張照片,還把剛剛從徐景行嘴裏摳出來的那點知識堆上去做旁白,發到朋友圈裏,美美的收獲了一大堆讚和恭維。
現代人麼,發個朋友圈再正常不過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對吧。
徐景行這種被稱之為“徐神”的家夥都不能免俗,何況程琳。
反正他每次創作出得意之作,或者收到什麼有價值的老物件,也都要發朋友圈,一是炫耀,二是廣而告之。
所以這幅畫也不例外,不過他沒像程琳那樣陪許多文字,隻是配文:“鄒一桂的橫軸花卉,有亮點哦。”
亮點是什麼,當然是“鄒-惲”圓形朱文連珠印,以及那枚連珠印所代表的涵義和引申出來的內容。
吃過飯後,程琳依然興致勃勃,非要拉著徐景行繼續逛古玩市場,這是嚐到了甜頭,想要一鼓作氣的再弄點好東西。
果然,撿漏兒是會上癮的。
徐景行當然不會拒絕,陪著程琳繼續逛,而且還真又收了兩個小物件,隻是沒有上午的收獲那麼豐富,就是一幅無名氏的扇麵,和一個小巧的道光時期的粉彩人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