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終是要別(2 / 2)

他強迫她靠到自己肩上,一手捏住她的嘴,一手將藥碗送到她唇邊,往她嘴裏灌藥。

景澈死死抿著唇,目光倔強地瞪著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對,他咄咄逼人,她寸步不讓。在這種拉鋸中,藥灌進去一半,另一半都順著她的側臉淌了出來。

“咳…咳…”景澈被嗆了好大一口,胸膛止不住劇烈的起伏,蒼白臉龐漲上病態的猩紅。

百裏風間放下藥碗,掂起手帕為她拭擦臉上殘汁,垂目斂眉的他臉龐格外深邃俊朗。若是放在以前,她怕是又要淪陷。而如今不同,景澈在他目光的籠罩下覺得無地自容,因為那些是紅衣的歲月,她為了報複玩得過火,他們之間有過太多擦槍走火的瞬間。

…這種溫情,反倒像是一種諷刺。

景澈抬起手臂,虛弱而狠狠地弗開他的手,嘴唇微啟,一字字逼出完整的一句話:“求你放過我吧。”

“我已經放了你一次,”他依舊強硬地環著她的肩,以自己的胸膛支撐她的身體,低沉的聲線壓著起伏的情緒,“八年前若是沒有我的默許,也修不可能如此輕易放你走,而我沒有料到,你會走的這麼堅決。”

她在他懷裏顫了一下,口吻淡淡:“更沒有想到,八年後我會是紅衣。”

百裏風間繼續一絲不苟地替她擦幹淨臉上殘跡,不再出一言。紅衣這兩個字像是他繃在心頭一條柔軟的弦,無論是輕攏還是重撥都能帶來震顫。他唯恐她提起那晚的銷魂事,還有過往他的種種舉止,曖昧的或是殘酷的……都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啊。

而景澈偏要戳他痛楚,嘴角牽起淡淡譏笑:“你悔麼?當初給我喂下赤溟蠱,你一定還記得,你是怎麼喂的。”

他的手頓了頓,低垂的臉龐上似乎有苦笑。他如何能不悔?在她倒下去之後,他終於在漫長的歲月裏再次嚐到了那種流逝的滋味,這仿佛是他身體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失而複得之後,又要被奪走。

他為了尋溟蟲,險些死在一陽穀的泥沼裏,是他親手造的孽,惡果還是要由他自己承擔。幸好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遲到,她還能活著,底氣十足地坐在這裏譏諷他。

“你休息吧。”百裏風間不願再多說,起身將她放回去,為她提好被角後準備離開。

“你怎麼還是跟當年一樣,那麼喜歡替我做決定,決定我死,決定我生……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自以為是,還有自私。”

百裏風間正走到門口,身形微頓。他側過臉,清明的眸角似乎有淚,或許隻是推開門時外頭風太大。

“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和你徹底劃清界限。”她的聲音從身後遙遙送過來。

他聽到她從床上起身又踉蹌栽倒入地的動靜,終於是無動於衷地背對她。

誦經三千卷,曹溪一句亡。

“你還得清一條命麼?阿澈?或者是紅衣?”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闔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