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替身,就是她。
蕭燼勝券在握地冷笑:“要麼換,要麼七影死。”
嘴唇咬得白了一圈,拳頭下意識握緊。景澈沒有點頭,也不再爭辯。
紅衣走過去,幫景澈褪下衣服。
南穹派的弟子服垂落到地上,堆出一層陰影。燭光勾勒出少女的身軀美好窈窕。可她卻是如同針砭肌膚,瞬間汗毛豎立。
指尖死死扣入掌心,裸|露的身軀暴露在肆無忌憚的目光中微微顫抖,一陣恥辱襲上心頭。可她卻不能掙紮半分——七影的命還握在他們手上。
蕭燼譏誚一笑,倒是自覺背過身。
“我想你也不笨,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嗎?”紅衣一邊替她穿衣,一邊問道。
“不知道。”景澈咬牙切齒吐出幾個字。
“那我便告訴你,等會去了雪柏郡,你就隻需替我引開別人注意,若是能回來最好,若是被抓了——”
“也隻能說你自己是臻弋人的叛、徒,”紅衣一字一句咬得極其清晰,“明白了嗎?”
景澈不回答。
“七影。”什麼都不用多說,隻需兩個字。紅衣就是捏準了景澈重情,絕不會放棄朋友的性命。
景澈徐徐地、屈辱地點了點頭。
“換好了,走吧。”
悶聲不吭地跟著紅衣走出去,餘光望到鏡中的自己,一身紅衣勾得身材妖嬈,大片肌膚裸露在外,映著燭光白得好似滲人。
鏡中風光,皮下淚光。
她苦笑,記憶裏好像有那麼一個清晨,他調笑著誇她穿紅衣服好看。可是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吧?如果師父看到她穿成這個樣子……會不會直接甩她一個耳光?罷了,反正她已經是這麼一個不知檢點,大逆不道的徒弟……索性破罐子破摔吧。
與其這麼被人恥辱地鉗製著,她還不如快點死去,可是不行,七影還在那裏煎熬,她隻能委曲求全。
緊跟著紅衣,順著夜色潛入雪柏郡。雪柏郡已經戒嚴,四處都有士兵來回走動。
景澈悶聲不吭,紅衣側臉不耐煩地問她:“知道就別藏著,牢房在哪裏?”
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城北。”
兩個紅點神不知鬼不覺地掠上屋簷,轉瞬就挪到了城北牢房。
“我引開他們注意,你去接阿鄴出來。”紅衣貼著牆角跟探身出去打探外麵情形,一邊對景澈命令道。
景澈心中冷笑,紅衣可真是打得好算盤,裏麵有什麼刀山火海都讓自己先去開路,她隻需在外麵等著接人就可以了。
但是她也不能反駁,等紅衣先掠了出去,一時刀劍聲交雜,她一言不發地趁著混亂閃了過去。
沒費多少工夫就進入牢裏,景澈拿出事先備好的香熏到守衛,再尋進去一間一間找阿鄴。
外麵打鬥聲漸漸弱下去,越走到裏麵越是陰暗,直到盡頭的那一間,景澈才勉強從黑暗環境中看到阿鄴。匕首一斬,鐵鏈應聲而斷,牢門打開。
見到景澈,阿鄴一點也不驚訝,嬉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來。”
“少廢話,要走快走。”她神情冷冽,全然不像是從前見到的那個少女。
阿鄴拍拍身子站起來,驀地目光一凜,腳步頓住,道:“小心後麵。”
風聲疾速掠過耳邊,劍光斜切著頭發筆直刺來。景澈險險仰身,避開一劍,旋身就朝那人回擊而去。
阿鄴趁著兩人正交手,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麵對那人密不透風而淩厲的招式,景澈已經應接不暇,更來不及顧上阿鄴如何。心跳幾乎要跳出了胸腔,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晰,但衣袍揮起的風聲中,那股熟悉的酒香縈繞鼻側,幾乎要鋪天蓋地擾人神思。
她虛晃一招隻想迫切想脫身,強烈的恥辱感像是潮水要淹沒了她。已經因為表露心跡而和他起了嫌隙,她不想再被他當成叛徒抓住,這樣下去師徒關係隻能越走越離譜。
心思恍惚之時,突然眼前銀光一閃,肩胛一股貫穿的劇痛好似要撕裂了她。
痛得低呼一聲,而聽到這聲音,執劍之人明顯手中一頓。
“噗”得一聲,四處火把上火光大盛,像是要急切地求證什麼。兩張對峙的臉暴露在突如其來的光線之下。
他慣常幽深的眼底印出她失去血色的臉,他的長劍刺入她的肩胛,血傾如注。
她弓著身,目光垂地,不敢抬臉。
“是你?”幾分疑問像是一塊石子投入大海,激起一圈漣漪後,又隻剩下那種盛大而令人絕望的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