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喑啞:“隻是,幾日前我曾在長街之上險些喪命在烈馬的馬蹄之下,而那馬車的主人……”袁青山咬牙,半晌才沉聲道,“正是長公主殿下!”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眾所周知,長公主殿下身為唯一沒有離開京城的皇室親眷,本該是幽居深宮,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京中鬧市之上,而又沒有讓旁人得知一絲一毫的消息呢?
如果微服私訪,長公主殿下又是做什麼去了?
眾多的疑問堆積在眾人的心頭,再想到方才張相的話……
這一顆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隻要有絲毫的雨露滋養,就可以肆意地生長壯大,此時外間百姓心中的懷疑,也同樣如是!
柳令春和暗處顧今息的臉色都在這一句話一出來的時候變得慘白,反倒是垂簾之後的長公主,此時雖然心中也是沒什麼底,但是麵上仍然是沒有絲毫的動搖。
算算時間,念兒也該回來了!
殷邐並未發話,暗中在等待著念兒的回信,意欲等到殷逸的意思之後再行事。
可外間的眾人並不知道她這暗中的動作,柳令春一行人早就已經是心中焦急不已,刑部尚書更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所幸這次,刑部尚書並沒有再衝動行事,反而是轉向了禦史大夫,故意皺眉道:“禦史大人,這事兒看來確實是透著古怪啊,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啊?”
柳令春見此,心知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否則就要徹底的陷入被動!
微作思慮,柳令春當即也跟著道:“尚書大人,你這話本官可就不能苟同了。”
刑部尚書挑眉,冷笑著道:“怎麼,柳大人這是在懷疑證人的證詞有假?還是存心阻撓查案?”
“自然不是!”柳令春眉色陰沉,道,“憑借著此人的片麵之詞,就懷疑長公主殿下,尚書大人不覺得太過輕率了嗎?更何況,就算是退一萬步講,此人所言屬實,長公主殿下也不過是行為稍有不妥,也許是宮外有何要事處置!所有的事情都還沒有問題清楚,尚書大人的定論,恐怕是下的太早了吧!”
刑部尚書同樣不甘示弱,反駁道:“本官不過是要請禦史大人詳查此事而已,哪裏有下什麼定論?倒是柳大人,你如此阻撓,難不成……是心虛嗎!”
“笑話!本官……”
啪!
“好了!”
一聲重響砸落在公堂之上,震得刑部尚書和柳令春同時住了口,向著此時臉色難看到了極致的禦史大夫望了過去。
往日裏禦史大夫雖然也是個難以親近之人,卻也是鮮少在這兒多人麵前動這種雷霆之怒的,今日這氣得麵色都大變,可見是當真動了真怒了!
這一場庭審下來,禦史大夫並非是眼瞎心盲之人,哪裏能看不出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之間的這點子貓膩?
這兩人,分明是從最初就都存著自己的私心!
一個想要保住張相,一個卻是使盡渾身解數也要置張相於死地,這一路的明爭暗鬥下來,反倒是將這件案子本身的真相拋到了腦後,如今更是不顧身為主審官員的威儀,當堂爭論了起來!
禦史大夫掌管禦史台,向來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公私不分之人,如今當著全京城百姓的麵,隻覺得自己的顏麵都要被這兩人給丟盡了,哪裏還能忍耐得住?
見兩人此刻還算是知道收斂,禦史大夫的臉色才好看了幾分。
望向堂下的張相和袁青山,禦史大夫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袁青山,你且將那日的情形,與我等細細說來,不得有半句虛言!”
“是!”袁青山垂首應道。
隨即,他將當日長街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除了在慕雲霄有關的細節上稍作隱瞞,不動聲色地將他給摘了出去之外,倒是當真並未有絲毫的妄言。
禦史大夫聽了袁青山的話之後,當即眉目間有些陰沉,柳令春的臉色也漸漸難看了起來。
若是袁青山堅持這套說辭的話,最起碼說明長公主當真是有擅自出過宮,若是深究下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當真被查到了什麼,那可就真是百口莫辯了!
思及此,柳令春臉色微沉,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簾子後的人打斷。
“袁大人,你方才也說了,當時你根本就已經驚慌失措了,這種狀態下一時之間眼花也是很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