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八天來,霜降一直都住在慶熙宮裏。
祥嬪是真的嚇得不輕,這幾天一直留女兒在身邊,仿佛是要觀察觀察她是否真的毫發無損。
當天,她聽聞霜降的馬車在歸途上被襲的消息,當場就驚得麵無血色。
她甚至叫下人準備來了軟轎,想快快見到霜降,親眼看看她是不是安好,於是急急地移駕到宮門口,一直等著霜降的人馬回來。
祥嬪一向溫柔達理,下人們從沒見過她這麼慌張,他們都牢牢記得當時的情景。
當貼身的侍女遠遠地看見一片藍色的錦衣護衛煞有戒備地、謹慎地以一個平緩的速度行進過來時,馬上告知了焦急地坐在轎內的祥嬪娘娘。
祥嬪立刻出了轎,滿臉不安,直到她看見護衛軍裏那個灰綠色的織錦驕子——那是烈王府上的驕子,霜降去行祭禮,一定會路過烈王的府第,想必是公主的馬車遇襲後,護衛軍士們急急地到附近不遠的烈王府上,要來了一頂軟轎。
祥嬪一向聰慧過人,自然知道這頂列王府的轎子裏一定是坐著自己的女兒,沒聽聞從宮裏召出了醫官,霜降應該沒什麼大礙才對。
想到這裏,她懸著的一顆心才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冠羽瞧見了宮門口停駐的驕子,旁邊擁簇著一群弓著腰埋著頭的太監宮女,城門口的守兵也都統統跪了下去。
雖然距離不近,但冠羽依舊感受得到那個身在其中,身子站得直直的婦人,她那一身不凡的高貴。
料想一定是後宮的女眷,冠羽轉頭,習慣性地同抑懁交換眼色,準備示意全軍在宮門口停止行進,向這位娘娘示禮。
可是他這位戰場上的搭檔,此刻竟與他完全失了默契。
抑懁低低地垂著眼睛,不知是盯著馬頭還是韁繩,反正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冠羽盯了他片刻,他不僅沒有任何響應,他迷蒙的目光甚至轉向了身後不遠處——公主殿下的驕子上,依舊眼簾低低,魂不守舍,像是腦海裏在著迷地思考著什麼事情似的。
冠羽以為他心裏還想著剛才那個使計逃脫了的女刺客,一時想入了神,也沒有多想,右手一舉,全隊聽令地停止了前進。
抑懁回過神來,向前一看,見正前方的宮門口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他立刻清醒了頭腦,隨著冠羽翻身下馬,等著大太監宣駕的聲音。
“祥嬪娘娘到——”
兩人聽聞,得知此人是公主生母,後宮娘娘憂心萬分地趕到宮門,候著女兒回宮,想必公主遇襲的消息已經傳回宮中了。
他們單膝跪地,整齊地向娘娘施禮,心裏暗暗的歎著糟糕,這下隻等著皇上大怒,降罪下來了。
霜降聽聞母親親自來到宮門迎接,急忙掀開轎簾,也不顧冠羽抑懁的行禮結束沒結束,出了轎子就向祥嬪奔去。
祥嬪見女兒生龍活虎、能跑能跳,心裏的石頭這才完全落地,她愛憐地迎過霜降,兩手輕輕地摸摸霜降的頭發,嘴邊是慈愛的笑。
她偏過頭看了跪在地上的兩個護衛官一眼,沒有多言,但臉色也並不好看。特別是當她看到跟在隊尾的殘破不堪的馬車時,麵上的神色更是又心疼又生氣。
祥嬪連忙收回眼來,把麵前的霜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生怕她受了半點傷害。
霜降一直瞧著母親的表情,正想開口勸慰,突然看見她臉上出現怒容。
霜降回頭一看,發現母親正盯著跪在前方的兩個護衛官,她心裏一急,不知道為什麼,連忙開口安慰母親:
“母妃……霜兒一切安好…!”
祥嬪正仔細打量著她,聽見她說話,抬起眼睛溫柔地看她,臉上又恢複了慈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