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沐(1 / 3)

古刹青燈,木葉紛紛,木魚聲聲。

白若嫵一襲白裙坐在淨心庵內的石階上,看著悔心師傅拿著掃帚清掃著微黃的落葉,一級一級地,輕柔而小心,像是撫平心靈的傷口,拭去眼角的清淚。

偶爾有一枚落葉打著旋兒,飄落在白若嫵的頭上,微微頷首,那枚黃葉便穩穩落在了白若嫵的手心。

“悔心師太,是不是每一片葉子都希望秋落歸根?”白若嫵盯著那枚黃葉輕輕地問道。

悔心掃落葉的手微微一震,慢慢轉過來看著白若嫵的眼光愛憐而心疼,“落葉歸根並不是葉的希望,而是根的期待。小施主,莫要再為往事傷懷了。”

白若嫵自從醒後就一直在淨心庵修養,而法號悔心的師太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她,晨起梳妝、午夜掖被、藥膳素齋、大小瑣事皆溫暖至極。

她的傷已然初癒,隻是心結依在。

她本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會隨著那蝕骨的疼痛一起消失,但是現在,消失的隻是疼痛,而她依舊活著。

幾個月以來,她一直就是靜靜的,隻是些隻字片語散落在這些養傷的日子。豆蔻年華被一種叫拋棄的情感死死的囚禁在一處角落,暗淡的枯萎著。

悔心師太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似乎還有一種莫名的悔恨深深的藏在每個午夜為白若嫵掖的被角裏。

她將掃帚擱置在一邊,走近台階上的白若嫵,席階而坐。

悔心師太捏起她手心的黃葉說道:“仔細瞧瞧這片葉子。”

白若嫵細細打量開來,葉片泛黃,葉子中心有一個很大的疤,像是嫩綠的時候被生生掐去大片,而又頑強的長了出來,直至枯黃,直至飄落。

“是枚重生過的葉子。”白若嫵喃喃道。

“葉子即可如此,你呢?”悔心師太站起來,繼續去清掃落葉。

白若嫵低下頭,又抬起。眸光清澈一片。

“師太,是誰救了我?”白若嫵為那片葉子觸動,畢竟重生的生命誰也不忍辜負。

“那日有人稟說你受了重傷昏倒在庵前,住持便收留了你,還請了一位高人治好了你。之後,你就一直在庵裏。”悔心師太回答道。

“我要去找住持。”白若嫵說著,便轉身朝內堂走去,留下悔心師太和一地落黃。

堂上,住持剛剛誦完經,看見白若嫵快步走了進來。“小施主,有何事找貧尼?”

“住持,你救我那天有沒有看見別的人?”

“沒有,小施主當時隻是一個人滿身鮮血的躺在庵前,傷重近乎致命。”

“那位救我的高人在哪裏?他如何治得好我的傷?”

“小施主,那位高人早已離去,貧尼也無從知道。至於療傷,貧尼一介女流也不精通藥理何能知曉。不過即是有緣救你於危難,那自會再見到。一切因緣自有結果,也無需苦苦追尋。小施主還是在庵裏好好養傷吧。”一番勸導也不知有幾句飄進入了白若嫵的內心。

她隻是默默離開了,踩出的步子如歎息如輕泣。

她隻記得是娘親將匕首沒入了自己的胸口,任她被疼痛席卷,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娘親竟是如此狠心的拋棄了她,任她自生自滅。

畢竟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渴望溫暖渴望一切有關愛的味道。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她的豆蔻年華在這淨心庵裏無聲開落,但因著這木魚聲聲沾染了深深的禪意。

四年裏,她似乎逐漸放下了對母親的怨恨和對婆婆的思念,投入了悔心師太為她構築的溫暖裏。在她看來,悔心師太給了她親人所沒有給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