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看似堅強的男人,其實也有一顆脆弱的心。
為何上天總是裝弄他們,短暫的相聚之後,就要麵對這種痛徹心扉的分離……
汽笛聲響過,船靠岸的時候贏兒緩緩的睜開眼睛,本是滿心歡喜的以為可以見到鮮於淩墨了,卻見眼前的景象異常熟悉,這不是自己那日離開邊陲的時候,與鮮於淩墨等船的地方嗎?
贏兒如遭五雷轟頂,身子登時癱軟在水中。
一直以為是向著大彌朝去的贏兒,陰差陽錯中隨著周覓的另一艘商船又回到了邊陲。
贏兒虛弱的解開身上的燈芯,艱難的遊向岸邊,一旁的漁民見了,並沒有什麼驚訝之色,沒錢坐船扒在船底偷渡過來的人多了,他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此刻的贏兒披頭散發,麵色極差,渾身濕嗒嗒的,手裏握著一根燈芯,身子已經完全虛脫了,一步三晃的朝岸邊走著,幹裂的嘴唇,失神的眸子,絕望籠罩在她的周身。
淩淩漆在第二天就醒了過來,周覓一直在她的房間等她蘇醒,後來二人長談了很長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卻隻看到,從那以後,周覓和淩淩漆在船上形同陌路。
五天之後,鮮於淩墨和眾人下了船,隻是,這五天裏他不曾說過一句話,一直呆在贏兒的房間裏不曾出來過,飯也很少吃,旁人知道他的傷痛,都不敢過去打擾他。
就連淩淩漆也沒有機會和他說一句話,她已經知道了贏兒的事情,當初也怪自己大意,以為自己會點輕功就天下無敵了,沒有把贏兒的話聽在耳中,執意去追那個可疑的身影,才會被秦楚香有機可乘,如今,贏兒已去,自己哪有臉麵見大哥。
“教主,我們現在先回鮮於王府嗎?”下了船後,魅影小心的問著鮮於淩墨,其實,這五天,他也不好過。
同樣是失去自己鍾愛的女子,魅影卻不能將痛苦完全的釋放,隻能夜不能寐的看著浩瀚的大海獨自神傷。
“先去舒家小院。”鮮於淩墨說完大步走在前麵,他急於去尋找贏兒活著時候的點點滴滴,那個冰冷的王府,他不想回去。
若是他當初不回來,贏兒是否就不會死。
五天的時間,鮮於淩墨俊朗的麵容滄桑了很多,下巴長出了青色地胡須,深邃的眸不再明亮,而是裹上了層層霧氣。挺拔的身軀微微弓著,目光清冷的看著未知的方向。
以前都是找不到她,現在卻是沒有機會再尋她,從沒想過茫茫大海會成為她最後的歸處。
“我跟著教主就行了,你們先回冥詭派候命。”魅影轉頭吩咐著十三殺手,獨自追上了鮮於淩墨。
舒家小院,鮮於淩墨坐在贏兒的床上,盯著滿室的蠨蛸,滿徑的蓬蒿,淚,再次滑出眼底,以後,沒有她的日子,自己會每日都流淚嗎?
床上的被子淩亂的放著,似乎還是上次他把她吻醒的時候,保持的那般樣子。就好像看到了當日的她,沉睡中卷翹的睫毛,均勻的呼吸,還有粉嫩的麵頰。
想著想著,鮮於淩墨竟淡淡的笑了,一如她此刻就在床上一般。待夢醒後,卻發現,屋子裏,隻他一個人。
鮮於淩墨躺在床上,汲取著贏兒曾經的氣息,蜷縮著身子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千遍,萬遍。
鮮於淩墨回到大彌朝整整三天,都沒有回去過鮮於王府,而是留在舒家小院,沒日沒夜的清掃著破敗的院子,他似是在等有一天,贏兒會回來。
他獨自住在那裏,既不要別人進來,自己也不踏出院子一步,他需要時間讓自己逐漸平複下來。
“教主,淩夏王爺來了。”魅影在外麵說道,就連他也沒有權利進去。
“不見。”鮮於淩墨冷冷的說著,慢慢坐在梳妝台前,梳妝台上沒有什麼首飾胭脂之類的東西,就連一把好一點的梳子都沒有,鮮於淩墨心酸的看著,突然發現自己對贏兒關心的實在是太少了。
從沒有在意過她穿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甚至連女兒家常用的這些東西,自己從來都沒有送過她。
而她呢,一直是獨立堅強的,甚至自己想著去賺錢補貼生活所用。
“大哥,我……我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知道你的身份……”鮮於淩夏沒有聽淩墨的話,徑直闖了進來。
待看到鮮於淩墨滄桑的麵容時,身子不由一怔。
“出去!”淩墨絲毫不顧及兄弟情誼,冷冷的說著,他不想別人進駐這裏,這是他思念贏兒唯一的地方。
“大哥,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鮮於王府的事情了嗎?若是不關心,為何還會回來?”
淩夏走進屋子,陌生的環境卻有著熟悉的氣息,這是贏兒以前住的地方,處處都有屬於她的味道。
“若不是我同意回來,贏兒不會死!所以……不要再跟我提鮮於王府,我不想聽。”“大哥,我知道你很難過,我看著你和贏兒分分和和,卻最終不能走到一起,大哥……其實都是因為我當日的誤會你們才會走到今天……”
淩夏說著進的屋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哥!你打我一頓吧!打斷我的腿或者挑斷我的手筋腳筋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讓我無法麵對你了……母親已經去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親人!”
淩夏跪在那裏,雙拳緊握,眸中是深深地懊悔。
“淩夏,這樣有用嗎?殺了你又有什麼用?”鮮於淩墨起身,大手撫摸著梳妝台,眸,淡漠悲痛。
“淩夏,你走吧!我不想再問朝中事情,以後,鮮於王府就交給你了,既然淩淩漆已經告訴了你我的身份,那麼你也知道,冥詭派一向與朝廷為敵,如果我回鮮於王府的話,隻會造成王府的負擔,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大哥。不要再來找我了。”
鮮於淩墨淡淡的說著,伸手扶起了淩夏。
“大哥,你不能不管的,你知道嗎?母親的屍首三天前被人偷走,至今下落不明,這分明是宋玉琮幹的好事,她再怎麼不對,那也是我們的母親啊!大哥,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屍骨未寒啊!”
鮮於淩夏說著,留下了男兒淚,母親雖然霸道蠻橫,但是對自己卻是一向疼愛有加,如今,母親的屍首不見了,他這個做兒子的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淩夏,有些事情,你看的太過於簡單了……”鮮於淩墨說著,步出了房間,落寞的身影投照在簡樸的小院子裏,蕭索,淒寒。
“教主,葉飛從商船之上飛鴿傳書過來。”魅影站在門口,從信鴿的腿上拿下一封書信。
“念吧。”鮮於淩墨淡淡的說著。
“教主,葉飛說他已經打點好邊陲的一切,明日就可以啟程,想問一下教主,是否將轎子一同抬上商船帶回來。”
“不用,我會自己親自帶回來。”
鮮於淩墨的心兀的一沉,轎子上的一夜春光,他怎能忘記,原本想起來那夜的一切,總是甜蜜溫馨的感覺,如今注定要是撕扯心扉的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