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到陸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昨晚上，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從三樓跳下來。
幸好人半空掛在了樹上，撿回一條命。
被人發現時已經昏迷了。身上臉上被樹枝劃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密密麻麻的像蜘蛛網一樣恐怖。
緩緩睜開眼睛，刺目的光晃的她有些睜不開眼睛，臉很疼，疼的她無意識的眼淚空中不住往下流。越擦越多，氣的陸青全身抖的厲害。氣自己是個廢物，又沒死有什麼好哭的。
“你醒了？”鳳辛看到她睜眼睛了，心裏多少鬆了口氣。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
她畢竟是燕家大兒媳，要是真摔死了，必定會引起外界的猜測。
到時候燕家又會站在風口浪尖。
陸青渾身疼的起不來，一旁的方叔見狀扶她慢慢坐起來。
“您怎麼來。”陸琴臉色蒼白的扯了扯嘴角：“是來看我死了沒！抱歉讓您失望了。”
老太太對她這種外強中幹的態度毫不在意：“有什麼想不開的。跳樓這種可笑的行為可不像你的風格。你舍得你兒子？”
陸青握著水杯的手抖的厲害，水灑出來淋濕被子：“如果我說我是被人推下去的，您信嗎？”
當時她站在陽台裏打電話，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可還不等她回頭看是誰那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毫無防備，沒站穩的身體往前撲，頭朝下就摔了下去。多虧窗外那顆老樹救了她。
“有人要害你？”鳳辛神色微微一沉。祖宅混進了外人？
陸青死死握著水杯，冷笑：“哼，誰知道會不會是哪個希望我死的人下的手呢。畢竟這個家裏看我不順眼的人很多。”
話裏有話。鳳辛瞥了她一眼：“你懷疑誰？”
陸青搖搖頭：“您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殺你？”
鳳辛從她手中拿過水杯。將帶來的小米粥盛了一碗給她。
陸青盯著熱氣騰騰的那碗粥，有些怔怔的發呆，眼前閃過無數畫麵，紛繁雜亂，她深吸口氣，頓了頓說：“可能是想滅我的口。”
因為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那個男人在推她的瞬間說了什麼，當時她沒聽清現在忽然想起來了，他說：大先生早就想讓你死了。
鳳辛往前靠近幾分，輕聲對她說：“你都知道些什麼告訴我。我保你。”
陸青笑著，低頭拿起勺子抿了一口粥：“您確定想知道嗎？我怕您聽了之後心髒會受不了。”
“無需擔心我。盡管說出你知道的全部。”
陸青默默吃了幾口粥，低聲開口：“您知道二十年前您生日那天，我和燕峰山去哪了嗎？”
鳳辛微微蹙眉，沒有說話。下意識攥緊了雙手。
二十年前，她的生日可以用一場噩夢形容。那天她的小九被人綁架了。
“我們去了黑山，小九就被關在那裏。”陸青邊吃粥邊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忍不住笑出來：“當我看到燕家高傲尊貴的九少爺像狗一樣關在狗籠裏時，心情出奇的好。”
咣當一聲，鳳辛抬手打掉她手裏的粥碗，一把掐住陸琴脖子：“你們怎麼敢……”
怎麼敢對她的小九如此狠心，鳳辛紅著眼睛，手在發抖：“他可是你們的親侄子，你們兩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找了二十年都找不到的綁匪，竟然是她的好兒子。真是造孽呀！
話落，就是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陸青受傷的右臉頰上。
傷口再次撕裂，血緩緩流下，染紅了她的衣領前襟。
對於疼痛，陸琴已經習慣了，一動不動地看著發怒的老太太，輕笑道：“這一切都是您自己種的因，賴不到別人頭上。如果不是被您逼急了，燕峰山也不會幹出那麼蠢的行為。您知道他最錯誤的決定是什麼嗎？”
鳳辛冷眼盯著那張，邪惡扭曲的臉，強忍著不掐死她的衝動。
身後的方叔被陸青的話震的好半天都沒緩過來，大先生這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心怎麼這麼狠。
陸琴低頭碾著指尖上的血：“他最錯的就是沒弄死燕九。也不至於多年後處處受製於燕九。他還真是燕峰山命中的克星呀。要不是他，燕峰山的也不會瘸了一條腿。您說，他能不恨燕九嗎！”
從醫院出來，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狂風大作。
一路上鳳辛都是沉默的，方叔猜不出她的想什麼，也不敢出聲。
上了車，鳳辛忽然開口問：“昨晚燕峰山去哪了？”
方叔趕緊說：“去見了孟煙。”
聽完了方叔的敘述，鳳辛皺眉想了想：“多派些人保護燕駿。”
方叔也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這是要提防著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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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川被燕九爺親自送回了程家。
許慧見到兒子坐著輪椅被人推進來，臉上被紗布纏的隻能看見兩隻眼睛，頓時就炸了。
“兒子，是不是這個小畜生把你弄成這樣的。”許慧嗷一聲撲上來就要跟燕九爺拚命。
方沉站在燕九爺身前，擋在許慧身前：“程老夫人請您自重。”
許慧差點摔倒，趔趄了一下，翻著白眼就要去踢人，可惜腿短根本碰到人家。
“你們這是在什麼？”一道女人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身後響起。
燕尋抬頭看著對麵的女人，挑眉笑了。這位竟然回來了。
方沉站在原地，許慧趁機想踢他一腳結果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疼的她誒呦一聲，就起不來了。
一旁一直不敢出聲的李竹趕忙上前扶起許慧。忍不住偷偷瞄了幾眼燕尋，真好看，那雙眼睛深不見底。攪的她又亂了。
一眾保鏢紛紛讓開一條路，程阮緩緩走過來，火紅色卷發披肩，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風衣，膚白唇紅，一副女王的架勢，氣場十足。媚眼冷傲。
“原來是燕九呀，怎麼一來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程阮轉頭瞧瞧輪椅上已殘的程川，冷哼一聲：“把我大哥帶下去，好好休息。”
“程阿姨怎麼回來了？”燕尋笑的客氣，眼底卻清冷一片。
他對程阮沒這個陰險的女人沒什麼好感。程阮可比她的大哥程川聰明多了。
聽說當年，成老爺子想把集團給程阮打理，最後程老爺子突然中風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程氏交給程阮相比一定不會是今天這個現狀。
程阮未婚先孕生下兒子後，誰也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這麼多年程阮也沒找，身邊卻大金主不斷。
她這個時候突然回來，怕是沒那麼簡單。
程阮被他這一聲阿姨給噎著了：“多年不見，九爺到是沒什麼變化。你奶奶身體最近怎麼樣？”
燕尋夾著煙放在嘴裏吸了一口，白霧緩緩從他淡薄好看的唇邊溢出：“您前幾天不是見過她了嗎。聽說還大發雷霆，砸壞了奶奶最喜歡的一盆蘭花。程阿姨的脾氣真是好暴躁。”
程阮怔了下，笑道：“難道九爺今天來，是找我要花的！”
“我想請你幫我帶句話。”
“給誰？”
“告訴孟煙，扶洛如果少一根頭發，我會親自送她上路。”
說完，燕尋咬著煙，從程阮身邊擦過離去。
程阮一把抓住他袖子：“為什麼把我大哥打成這樣？”
燕尋低頭盯著袖口上那隻白皙的手，低聲笑了：“當年你的車技實在太爛，否則程子非也就不會死了。你應該慶幸，你大哥還活著。”
程阮瞬間臉色大變。
在場的幾個人也都是神色各異。
忽然就聽到許慧大叫一聲：“我家子非的死跟你有關？賤人，我當初就應該把你掐死。”
曾經，程子非是許慧的心頭肉。那孩子聰明活潑，卻沒活過十歲。
當得知孫子的死與程阮有關，許慧尖叫一聲著跳起來，死死抓住程阮的衣襟不停搖，大罵她這個掃把星，賤人，狐狸精……
程阮一把推開她：“把老夫人帶上去，沒我的允許不許她出來。”
“小賤人，你還敢囚禁我。”許慧掙紮著又踢又踹的被兩個魁梧保鏢帶上樓，尖叫聲也隨之被門隔絕了。
客廳裏隻剩下三個人了。保鏢們守在門外。
烏雲散了，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射進客廳，晃的人睜不開眼。
方沉站在九爺身後，忽然抬頭往上看。正巧逮到躲在角落裏偷看的文佳。
文佳嚇的縮回身子，快速轉身離開了。
低頭走的太急，一下撞在李竹身上。
“你走路不長眼睛的。”文佳瞪她。
“是你撞的我。”李竹白她一眼，故意撞了她一下，推門進了程川臥室。
“賤人。”文佳罵罵咧咧的，一抬手頂住了門板。
“你幹什麼？”李竹頂著門不讓她進：“程總在休息，你最好離開。”
“小賤人請你看清楚，我才是程川的正牌夫人。你頂多就是個妾。”文佳叼著煙推開李竹大搖大擺走進去。
老太太被關起來，此時正是她報仇的好機會。
李竹被關在門外，急的團團轉，又不敢喊，氣的直跺腳。
樓下，氣氛不算太好。
程阮看著燕九冷笑說：“你本事不小，這件事都被你查到了。沒錯當年開車的就是我。怪也要怪程子非是個短命鬼，車撞在護欄上，所有人都沒事偏偏他死了，這不是短命是什麼。要不是那幾個小姑娘過路不看車，我也不會撞死他們了。所以啊，這就是命。與我無關。”
燕尋笑了：“我很好奇，程阿姨為什麼要參與這件事？”
程阮點上根煙吸了一口，紅唇上揚：“因為我喜歡燕峰山呀。”
當年她同意當司機的原因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
也許就是覺得刺激好玩吧。程川問她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年輕時，她最喜歡玩刺激的東西了。時下那些小年輕玩的她早在十八歲之前都玩遍了。
燕尋笑著搖搖頭從她身邊經過：“據我所知，其實程阿姨喜歡的是你二哥。”
“你還知道些什麼？”程阮一驚，一步擋在他跟前，動作輕挑地一口煙霧噴在他臉上。
燕尋推開她的手，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離開了。
“我這次就是為了手劄回來的。”程阮看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燕尋頓住腳步，轉頭看向她。
程阮彈掉半截煙灰，環著雙臂：“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我和沈檀的關係。他製毒我負責出貨，我們配合的特別完美。隻是你大伯太討厭了，總想一口吞了我們的生意，他的胃口真不小，也不怕撐死。”
燕尋挑眉，沒出聲。程阮是沈檀的情人這個他知道。
“知道你大伯最恨沈檀哪點嗎？”程阮望著窗外，自言自語道：“他最恨沈檀與扶曉的關係。你大伯嫉妒沈檀可以和扶曉做好朋友，他卻不能。所以就弄死了沈檀。最讓我意外的是，扶曉竟然是個臥底。還有沈檀那個蠢貨竟把手劄給了一個警察。那是我的東西，他憑什麼給扶曉，沒有我，他什麼都不是。沒有我他怎麼會從一個普通教授變成毒梟。他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平複了一下情緒，程阮勾起紅唇：“所以，我要把東西拿回來。”
燕尋看著程阮發狂猙獰的臉，笑道：“沈檀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瘋子。”
程家別墅的客廳裏空蕩蕩的，程阮盯著那扇打開的門半天都沒動一下。
冷風呼呼從外麵掛進來，凍的幾個傭人不停打顫，又不敢離開。
程阮丟了煙蒂，轉身上樓：“把孟煙給我叫過來。”
美女助理拿著電話跟在她身後：“剛剛打給她，電話關機。”
“關機？”程阮冷哼：“我看是又跟哪個男人滾傳單呢吧。關了幾年怎麼沒把她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