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涉麵色溫和了一些,接著說道:“你們當然可以保留你們自己的參謀機構,但再不能以忠義軍參謀本部的名義發布命令了,諸事都要請示江淮製司。國家的成法能延續至今,自然有它的道理。武臣專權跋扈,是國家禍亂之源,太祖立此法也是防微杜漸之意。
我們都是大宋臣子,朝廷命官,自然要一體維護。軍隊是國家的軍隊,不是你我私人的武裝,誰也無權把持,不知諸位理解不理解。”
賈涉的話象山一樣壓過來,巴根台感到那麼的沉重,無力抵抗。世界上的事情並非都是能靠武力解決的,戰場上的勝利者也會在別的戰場上敗下陣來。巴根台沉思良久,說道:“既然是朝廷的製度,我們也隻能理解遵從。問題是糧餉,我軍既然是歸江淮製司節製,糧餉自然也是由江淮漕司調撥了。”
賈涉說道:“這個自然,既然是國家軍隊,糧秣軍械甲仗自然也是國家來出。但是國家連年征戰,確實是府庫空虛,隻能撥給北軍1萬5千人的錢糧。這個你們很清楚,你軍已經近6萬之眾,不裁汰老弱恐怕支持不住啊。”
李全笑道:“打了勝仗的軍隊要裁撤編製,不打仗的軍隊卻齊編滿員,這又是哪朝哪代的王法?”
賈涉歎了口氣,說道:“這是陛下聖旨,誰又能改變的了。現在王都府是國家四品大員了,可以專折具奏,不用我再代奏,你們可以把這裏的實情向陛下陳情嘛。皇上聖明,自然會體察下情,增加北軍編製也未可知。但是目前這個時期,也隻能這樣了。”
巴根台覺得一張大網正向山東忠義軍圍裹過來,最終會把軍隊綁住,他卻無力打破這張網,心中忽然充滿了沮喪。
楊妙真說道:“莫非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麼?”
賈涉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法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隻是兄弟怕諸位誤會,實在是不好開口啊。”
巴根台說道:“隻要是能保住這支軍隊,大人但說無妨,我們無有不從。”
賈涉緩緩說道:“如果劉慶福、彭義斌兩位統製官所部由製司直接指揮,這2萬餘人的錢糧自然是由製司來出,這樣你們的困境不就小了許多嗎?”
話一出口,巴根台等大驚失色,這是明目張膽的吞並友軍嘛,楊妙真指著賈涉,氣的話都說不出來。李全一拉巴根台,說道:“大帥,咱們別跟這個人廢話了,他是蛇蠍心腸,沒有道理可講的。”
賈涉卻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說不說吧,你們偏要我開口,我說出辦法來又被你們辱罵,做人可真是難啊。不知道你們想過這裏的關節沒有,卻沒來由的惡語相加。那好,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就讓忠義軍裁撤好了。”
巴根台一擺手,製止二人,說道:“請賈大人指點迷津。”
賈涉笑道:“這就對了。你們也不想想,那劉慶福、彭義斌是你們多年的老戰友,老部下,老朋友,他們部下軍官又多是你們益都軍校培養出來的才俊。這樣的軍隊是我江淮製司指揮的動的嗎?我隻不過是暫時代為統領,名義上的指揮權罷了,為的是先解北軍的燃眉之急。
待我與王都府一齊上奏,講明這裏的情況,朝廷自然會擴充北軍的編製。那時我再把這兩支部隊還給你們不就行了,你們何必急成這個樣子。”
沒有人相信賈涉的鬼話,卻也無話可說。巴根台等三人一時沉默了,賈涉誌得意滿的看著他們,象是獵人欣賞著獵物垂死掙紮的樣子。
沉默良久,巴根台說道:“茲事體大,我們還要回去商議,明日過河以後再說吧。”
賈涉笑道:“於公於私,該說的話都給你們說了,我等你們的答複。不過我可以等,朝廷可等不得,你們的時間不多,諸位好自為之吧。送客!”
第二天,楚州知府衙門的人帶著山東忠義軍過淮河,將沿淮北岸一大片荒地劃歸忠義軍防區。夏全等參謀們不住搖頭,要營房沒營房,要糧食沒糧食的地區怎麼駐軍。
巴根台心中難過,他心目中的祖國就是這樣對待為她而奮戰的軍隊,就是這樣對待為她流盡血汗的士兵,想想也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