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雨動了動身子,可是身體已經完全虛脫,她發現自己完全不會動了。甚至,連眼淚也不會流出來,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空蕩蕩的靈魂。
還有春天的聲音,也消失了。乍暖還寒的春天,原來竟這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思興!思興好了!耳邊仿佛是何宇靜的驚呼聲,蘇小雨還是不能相信,眼睛微微動了一下,那一動竟然也牽著心底的痛。
雨,思興好了,他出來了!你快看看呀!梁君的聲音裏泛起難得的活色,拉起蘇小雨的手,一下就把她帶離了坐位。
蘇小雨重新睜大了眼睛,她看見孩子安靜地躺在白色的小推車裏,澄澈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白色的世界,還有這群剛才還驚慌失措,六神無主,轉眼又驚喜交加,喜從天降的人們。
蘇小雨慢慢地走過去,生怕這一幕會是一個錯覺,生怕一個小小的響動就會驚醒一切,她慢慢地走到孩子躺著的小推車旁,伸出一雙顫抖的手,在冰冷的指尖剛剛觸到孩子的臉龐時,一絲欣慰的笑意浮上了她的唇角,思興!思興好了!他正在笑!
生與死、冷與熱、天與地,就這樣交錯。輪回。
何宇靜抱起思興,在孩子滿月般的臉上很響地親了幾口,朗聲笑起來,好了,好了,一場虛驚,也算是否極泰來。我就說老天怎麼會不佑我們梁家?隻是讓我家寶貝孫子受了一驚,真是可憐見地,回去可要好好大宴賓朋,衝衝這場晦氣!
梁成瑜鐵青的臉也緩和過來,用少有的慈愛眼神目不轉睛地看著思興,憐惜地拍拍孩子的臉,不住口地說,好小子,貴人有貴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和你奶奶回去後立刻到武當還願,保佑我孫子日後洪福齊天。
梁成瑜夫婦倆抱著孩子在前麵走,正要上車的時候,蘇小雨忽然想起了什麼,在背後叫了一聲:爸-----慢著!
梁成瑜疑惑地回過身,望著蘇小雨。
思興溺水的事有點蹊蹺,爸應該調查一下。蘇小雨頓了一下,又說,思興還小,又不會走路,何嫂也不敢不盡心,怎麼會------
何宇靜在一旁接話,就是啊,我們隻顧緊張,提著一顆心,把這茬事給忘了。回秀溪山莊安頓好孩子後,抓緊查查。
梁成瑜若有所思地動了動眉毛,簡單地說了一聲:是了。
一行人開著三輛車浩浩蕩蕩往秀溪山莊的方向去,隻是不大的功夫,就到了秀溪山莊大門前。看到梁成瑜的車回來了,保安急忙上前打開車門,揚著聲音說,可把你們盼回來了,何嫂精神都快失常了,鬧著要自殺,費了好大的勁才攔住,這不,剛知道醫院回來電話,說孩子沒事了,才消停下來。
梁成瑜盯著地麵,麵無表情地哼了一聲,稍頓了一下,才吩咐道:讓何嫂來一樓見我!
何嫂來時,眼神驚恐,滿頭亂發尚來不及整理,垂手站在一邊,雙腿不住地抖著。
梁成瑜望了何嫂一眼,似是漫不經心地說,你把思興溺水的事前前後後講一遍,不用緊張,也不要有疏漏。
何嫂求助似地望了一眼蘇小雨,兩隻手緊張地對搓著。蘇小雨柔聲說,何嫂,我相信你是盡心的,你隻管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一遍。
何嫂這才顫著聲音,緩緩講起來:今天早上九點多,我帶思興在陶然亭附近玩,約二十分鍾左右,我感覺孩子渴了,有些煩躁不安,就把他放在小藤椅上,進陶然亭倒水,平時為了防止孩子燙傷,我都是把茶水放在孩子玩耍的範圍之外,前後也就是兩三分鍾時間,等我倒水回來時,小藤椅上已沒了孩子的蹤影,我大聲呼喊,幸好一個保安離得不遠,先發現了孩子掉在池塘裏,撈上來就進行了緊急營救,孩子吐出一些水......
你和孩子以前在相同的地方玩過嗎?梁成瑜看著何嫂問。
玩過。每次思興渴了,我都會到陶然亭倒水,從沒出過事。
那你沒注意到旁邊的池塘?思興已經會爬了。
何嫂胸有成竹地說,我每次倒水的時間都不到三分鍾,思興決不可能在三分鍾之內爬到池塘邊,不信可以再演示一遍。除非……除非是有大人把他放到水裏……
蘇小雨頓然一驚,心中的疑惑被何嫂說中,隻是不知道梁成瑜如何看待這件事,思興已經脫離危險,事情原本可大可小,但是若不調查清楚,思興以後的安全恐怕都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