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黑點越來越大,最後已能模糊辨出是一個男子的身影。楚江風觀察了四周地勢,果斷指揮三個年輕警察:我們四個在渡船附近形成一個半包圍圈,等毒販進入包圍圈,就由我喊話,毒販如果能乖乖繳械最好,如果負隅頑抗,率先開槍,我們也要正麵還擊,不過,要盡量留下活口。他如果受驚逃跑,肯定不會向後跑,因為後有追兵,他隻會向前方和江邊渡船靠近,所以就由小劉埋伏在渡船邊,由我前去接應,小李和小簫在前方一百米處等待。
楚江風說完這些,把目光移向棠梨,繼續說,毒販向江邊相反的方向逃跑的可能性不大,由棠梨在此埋伏,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棠梨堅定地點點頭。五個人迅速散開,江邊碼頭寂然無聲,很快又恢複了寧靜。
大約十五分鍾後,男子已倉皇逃竄至江邊碼頭一帶,稀薄的輕霧中,一個青年男子的輪廓影影綽綽。
你已經被包圍了,快放下槍!楚江風躲在一個集裝箱後喊話。男子聞聲,果然向渡船方向飛奔,楚江風悄悄潛了過去。可是男子隻是稍稍遲疑了一秒鍾,立刻折轉身,以驚人的速度向著江邊相反的方向奔去。
棠梨躲在一棵大樹後,看見男子狂奔而來,斷喝一聲,快放下槍,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男子並不理會,對準棠梨的方向,呯呯開了兩槍,把幾塊老樹皮都打掉了,老樹冒著可怕的黑煙。棠梨見狀,果斷舉起槍瞄準他的腿部,正要扣動扳機,卻像遭了雷擊一般呆在那裏。一張驚慌失措的臉映入眼簾,這張臉那麼熟悉那麼清俊,還有那雙明淨而略顯憂鬱的眼睛……
郝自鳴……
一別經年,不想再見時,卻是此情此景。歲月滄桑,人世變幻,真的如一場夢嗎?
曾經的愛恨情仇,曾經的刻骨銘心,全在那一刻凝滯在心頭。棠梨臉色煞白,頭腦也是一片空白,握槍的手劇烈地抖著……
郝自鳴也震驚了,他看見了棠梨,黃昏的最後一抹光亮透過樹梢,打在棠梨光潔的臉上。棠梨已不是中原小鎮的棠梨,她一身戎裝,英姿勃發,和原來蒼白瘦弱的模樣判若兩人。
遠處穿來紛亂的腳步聲。隻是片刻的猶豫,郝自鳴就驚醒了,倏忽跳躍幾下,瞬間就鑽進一片古樹林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棠梨!棠梨!棠梨!楚江風順著槍響的聲音跑來,卻沒看見棠梨,急得滿頭大汗。
四周寂然,沒有半點聲響。難道棠梨已遭了不測?楚江風心頭一緊。
幾片幹枯的樹葉簌簌落地,楚江風嗅到一股焦味,定了定神,大踏步走向古樹林西側不遠一棵孤零的百年鬆樹下。
楚江風看到斜靠在老樹下的棠梨,棠梨閉著眼,清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白色的襯衣上赫然有點點血跡。
棠梨!你受傷了嗎?楚江風心疼地撫好棠梨額前淩亂的黑發,焦急地搖著棠梨的肩。
棠梨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一雙焦灼萬分的臉。她啟開蒼白的唇,無力地說,我沒有受傷,隻是擦著了一點皮肉。我隻顧躲毒販的槍,可惜讓他跑了……
那你看清他的長相了嗎?我們可以在電腦中模擬畫圖,將來一定會抓到他!
這……棠梨猶疑了一下,滿含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實戰經驗不足,誤了大事,也沒看清他的模樣……
楚江風看著棠梨愧疚的神情,心中不忍,連連安慰她,這本就是一場殘酷的戰爭,不是你這樣的女孩子幹的,不要太內疚,我也有失手的時候。
棠梨好像病了,麵色慘白,一連數日都極少進茶飯,一雙無神的眼睛長久地望著某一個地方,而且徹夜難眠,即使睡著,也極易從夢中驚醒。不過數日折騰,人已消瘦了一圈,身體顯出幾分孱弱來。
楚江風晝夜守護在棠梨身邊,送茶、遞藥,衣不解帶,直到棠梨漸漸恢複了元氣。
室內清冷,一燈如豆。
楚江風深情地凝視著棠梨的眼睛,英氣逼人的臉上閃著動人的光采:棠梨,這邊關冷月,這風霜歲月,讓我陪你好嗎?
棠梨含著淚,微微背過身去,她的身影清秀頎長,在逆光中那麼孤單,那麼悲傷。她伸出手,輕輕拉開了門,一陣冷風迎麵襲來……
棠梨,不要走!楚江風拉住了她的手,他的眼睛裏閃著點點淚花,給我吧,好嗎?告訴我,一生的等待夠不夠漫長,一生的相思夠不夠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