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綠蘿花飄來淡淡的清香,翠色的枝蔓淺淺下垂,宛如繚繞的情思。兩雙清澈的眼睛深情對望,是離愁,是難舍,是愛憐。
冬夜正寒,熟悉的清涼氣息在眉間環繞。一陣心襟搖蕩,蘇小雨微微閉上眼,恍惚中,粉色的床幃慢慢垂下來,兩人漸漸融合在淺紫的光影之中……
大雪之後的夜,冷月無聲。
清冽的月光冷冷地照著一片寂寥的世界。晚十點,譚家暉的車準時停在揚子路博物館不遠的一棵老樹下。他無聲地打開車門,神色凝重地看著蘇小雨緩緩抬腿,下車。
兩隻腳剛一著地,譚家暉從後麵一把拉住了蘇小雨的手,眼睛裏蘊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痛,直刺入蘇小雨的心。
家暉……隻是輕輕動了一下唇,聲音已成嗚咽。
蘇小雨別過臉去,一點點掙脫了譚家暉的手,卻覺得心在一點點死去。
別了,家暉!
命運為何如此殘酷?一次次離別,宛如萬箭穿心,卻要一次次上演。
萬念俱灰中,蘇小雨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果然看見一輛黑色別克停在一株冬青樹下,她走近時,車門立即打開。
蘇小雨的心忽地一沉,回過頭去,看見家暉的車還在那棵大樹下靜靜地停著。冷風吹來,厚厚的積雪壓斷了枯枝,好像心髒碎裂的聲音。
蘇小雨第二次走進秀溪山莊時,天色已向晚,周遭寂然,隻餘幾片燈火。穿過聽雨軒時,林木依然蔥蘢,她的心止不住跳,眼前不停閃動著一雙鷹戾的眼睛。
小主人回來了。一路上不停有人打著招呼,態度依舊畢恭畢敬。
穿過曲徑通幽的園中小徑,才踏進一樓的客廳,溫和、渾厚的聲音破空而來,是小雨回來了嗎?
蘇小雨聽出是梁成瑜的聲音,心中一怔,他即便語氣平和,也有一種迫人的威懾力。抬眼看時,發現梁成瑜和何宇靜在沙發上閑閑坐定,表情閑適,看不出半絲惱怒抑或責怪。
是早該出去散散心了,都怪梁君太粗心。梁成瑜似乎在埋怨著梁君,右手輕輕扣著茶幾,仿佛把一切都沒放在心上。
蘇小雨正躊躇,何宇靜也是粲然一笑,小雨,玩累了吧,快回去休息一下。
陪蘇小雨進來的女傭垂首站在一邊,聽到這句話,才低頭輕聲說,請小主人回房吧。說完,依舊在前麵引路,一直走到蘇小雨原來住的房前,才輕輕開了門鎖,退了出去。
房間裏陳設依舊,梁成瑜夫婦雲淡風輕,蘇小雨一下子如墜雲霧之中,甚至疑心自己從未離開,甚至覺得烏魯木齊的一切會不會隻是一場夢。
本該是一場狂風暴雨,雷霆萬鈞的,怎麼就如此了無痕跡?
隻是梁君一連三日並未回秀溪山莊,多少讓蘇小雨有些緊張。該如何麵對梁君?她並不知道。
梁君是在第四日晚上,出現在蘇小雨麵前的。他一進房間,就匆匆反鎖了門,慌慌張張地從皮包裏取出一個小小的自封袋,很小心地倒出裏麵白色的粉末,對著燈光,在一個“冰壺”裏裝入八成水,在園試管中放入微少白色粉末,另一根試管接著吸管。接著又用打火機燒圓試管下部,然後微微閉著眼,用吸管貪婪地吸起來。
蘇小雨愕然問,梁君,你……你在吸毒?
梁君陷在沉醉之中,並沒有聽見蘇小雨的話。
蘇小雨默默看著梁君,感覺時間如此緩慢,如此沉重。梁君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正在毫不吝嗇地揮霍著自己的大好前程和金色年華。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梁君初進房間時蒼白無神的臉色才回過一絲活泛氣來,猛然看見蘇小雨,先是驚愕,繼而唇角浮起一絲浮光掠影的笑,怎麼?你回來了?那語氣與神態已與往日大不一樣。
梁君,你……你在吸毒嗎?蘇小雨提高了嗓音再問。
這和你有關係嗎?梁君冷然一笑,實話告訴你,自從你夜半偷偷離開秀溪山莊後,我的心就死了,愛一個心裏裝著別的男人的女人太累。你走後,我一直和田路路在一起,她在乎我,愛我,她吸毒,自然也教會了我。我想,她是想用這種手段永遠控製住我。
蘇小雨詫異道,你什麼都明白,怎麼還要和她在一起?
梁君的唇角重又撩起一抹譏笑,田路路千方百計想控製住我,無非是怕我拋棄她,想要長久和我在一起,總比你身在曹營心在漢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