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暉接過話來,聲音幹澀,微帶蒼涼,沈總,小雨已經想了很久了,她想救出如煙姐,不希望你們被拆散。
沈楠東還是懵懵懂懂看著他們倆,不停轉動著手裏的那支筆,從前的淩厲作風已經蕩然無存,一下子羸弱得像個孩子,好久才回過神來,含糊地問:那你們……不是又要被拆散?
譚家暉和蘇小雨對望了一眼,隻一眼,家暉的眼睛仿佛昏了一下,將視線迅速轉移,望向窗外。蘇小雨長籲一聲,沈總,這是我和家暉的命吧,讓我們來扛好了。
什麼?沈楠東好像沒聽清楚,手下卻加了力,那隻筆哢嚓一聲折斷了。他慢慢收了凝滯的目光,漸漸透出點點殺氣來,媽的,逼急了,我單刀去殺了姓梁的這個幕後主使,大不了搭上我沈楠東的一條薄命!
那如煙姐怎麼辦?你沒了,到哪去找如煙姐?蘇小雨幽幽一問,沈楠東就卡住了,剛剛泛起的殺氣隨即像潮水一樣退下去。沈楠東無奈,雙手狠狠砸了一下桌子,震得窗玻璃上的雪簌簌落下去。
忽聽得雪壓枝椏斷裂的聲音,清脆駭人,三個人俱是一驚。恰在這時,手機在桌上響起來,三個人齊齊望過去,預感到正是那個可怕的電話。沈楠東咬著牙,按了免提,冷冷地喂了一聲。
男子陰魅的笑立刻回蕩在辦公室內,怎麼樣,沈楠東?柳如煙都快急瘋了,日子久了,你就不怕她真有個三長兩短?烏拉泊水庫收到的禮物還好吧?說到這裏,男子聲音倏忽一沉,記住,那不過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沈楠東,你要識時務。手不要伸得太長,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免得濺上血!
我/操你媽!沈楠東低低罵了一聲,抓起手機,就要摔出去,蘇小雨搶前一步,奪過手機,大聲喊:我是蘇小雨,你們放了柳如煙,不關她的事。沈楠東已經同意放我回梁家了!
好,明晚十點在揚子路博物館門前見,隻你一個人來,到時一輛黑色別克車會在那裏等著,你上車後,我們就放了柳如煙。告訴沈楠東不要再耍花招,記住,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好!你們在博物館前好好等就是!蘇小雨神色凜然,握著手機的手卻在微微的抖。進了秀溪山莊,等著她的將是什麼?譚家暉就站在她身後,沉默不語,過了明晚,從此又是天涯。
沈楠東頹然長歎一聲,不再說話,眼睛隻看著麵前一個雕著蟠龍圖案的紫檀木筆筒。
譚家暉用眼神示意蘇小雨離開,兩人悄悄退了出去。好容易熬到下午下班時間,出門看看雪已停了,西邊天純淨高遠,一道斜陽透過薄薄的雲層,霞光點點,映照著冰雪覆蓋的大地。
家暉,咱們今晚還到醉春風酒樓吧,隻你和我。蘇小雨淒涼地一笑,怕就是最後一晚了,留個紀念吧。
譚家暉心中一顫,拉了蘇小雨的手,一直走到車邊,默然打開車門,靜靜等著她上了車。我們走吧。他輕聲說,雙手扶著方向盤,目光注視著前方,緊張得幾乎不敢回頭。
車在雪地上艱難行走了半個鍾頭,才到醉春風酒樓。兩個人要了火鍋和紅酒,默默喝過幾杯。隔著桌子和嫋嫋煙氣,譚家暉握住了蘇小雨的手,唇邊浮起一絲苦笑,是我太無能了,我這是把你往火坑裏送啊……我們才相逢,誰知轉眼又要分離。雨,我怎麼總覺得,有一股力量在左右著我們的命運,從畢業開始,就像鬼魅一樣纏著我們不放,你想想,我先是被人栽贓販毒遭關押,後來得了腎病,再後來被綁架,直到西城國際工程質量出了問題、如煙被綁架,這一連串的事應該都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
你是說,這些事都是一個人幹的?都是梁成瑜?
是的,我們隻知綁架我和如煙的事是他幹的,其他事也鐵定是他幹的。譚家暉肯定地說,這些不是偶然,都是有預謀的。後來我查了醫書,超量飲水會導致腎功能衰竭,而我在關押期間他們逼我喝了大量的水,可見是有人要害我,專門設計過了的。
蘇小雨點點頭,輕輕歎息,可惜我們拿不到確鑿證據,梁成瑜老奸巨猾,做事又從不露麵,即使出了事也有人替他背黑鍋。秀溪山莊也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表麵平靜如水,那裏也出過兩條人命。
提到秀溪山莊,譚家暉心中又是一凜,麵色微白,惶惑道,你這一去,他們到底會怎麼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