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軒轅瑒。
清漪不知他站在沐府門前到底有何事,一直站了許久,都不見他進去。他時而踱來踱去,時而低頭歎息,時而仰麵朝天,終於驚疑道:“誰?”
清漪任由身子落到地麵上,並說道:“我。”
軒轅瑒欣喜道:“蕪兒?”
清漪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問道:“不知道王爺有何貴幹?”
軒轅瑒怔怔地盯著她的臉,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似的。
他那般灼熱的目光,讓清漪無比難受。清漪幹咳一聲,試圖讓他說明來意。
軒轅瑒這才說道:“我要成親了。”
清漪麵無表情,道:“恭喜恭喜,清漪在這裏祝王爺與王妃琴瑟和諧、舉案齊眉。”
軒轅瑒道:“蕪兒,你以前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清漪心中並無多少反感,淡淡道:“王爺也說了,那是從前。”
軒轅瑒一臉的不可置信,但想著在戰場上身為女子的沐清漪殺伐決斷毫不手軟的樣子,眉頭當即蹙了下來。
他二人都不肯再言語了。
夜半時分,風漸冷,清漪裹了裹披風,忽然意識到昨個的那件桃色披風落在了軒轅珩那裏。今晚上她也沒仔細瞧,也不知是被人收起來了,還是扔掉了。
奇怪,這個時候,她竟然在想她的披風。
若不是軒轅瑒在此,清漪幾乎都要笑出聲來了。
終於,軒轅瑒開口道:“蕪兒,若你開口,我誰都不會娶。”
清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終於笑出聲來:“哈,開口?開什麼口?你成不成親與我何幹?”
軒轅瑒道:“你當初不是怨我沒有當眾拒絕父皇的指婚嗎?若你願意,我寧願違抗父皇旨意,與你攜手共看風月……”
“時過境遷。”清漪打斷了軒轅瑒,繼而說道,“是我說的不夠明白,還是你存在什麼誤會?我早說過了,你我之間已是陌路,再無半分情分可言。在前線之時,你我守望相助,不過是因為你我同為西陵兒女,需共守西陵河山而已。若是我做了讓你誤解的事情,現在我不妨告訴你一句明話,我與你並無半分幹係。你娶誰,我嫁誰,都是風馬牛不相及之事。”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軒轅瑒仍不願意死心,他固執道:“的確,你我同為西陵兒女,需共守西陵河山。守河山的日子已經過去,可是,也尚未開始。我希望你我二人能夠共同指點河山,共創繁華盛世。蕪兒,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能榮登大寶,你必定是唯一的皇後。這話永遠算數。”
清漪絲毫不為所動:“承蒙王爺厚愛,隻是清漪怕是要辜負王爺一番好意了。”
軒轅瑒挑眉道:“你準備一直守著八弟?若他一生不醒,你就一生相守?”
此時周圍屋舍頂出忽然傳來了一陣凜冽的風聲,清漪警惕地看了一眼,以為是羅謙,也沒放在心上。
繼而,她說道:“是。”
原來在她心目中,自己永遠都比不上那個陷於睡夢中的人。明明是他與她相識在先,又在戰場之上相守相助,她的心怎的便如石頭一樣堅硬?他知道自己先前有負於她,可是皇後之位還不算是補償嗎?弱水三千,她是最重要的一瓢,難道這也不讓她足以動心嗎?她寧願守著那個昏迷不醒的人,也不願意要自己這一顆赤誠之心!
軒轅瑒反複思量著過往的那點零星片段,眼眸之中的希望一寸寸消失不見。
“若他死了呢?”
軒轅瑒字字如寒冰折斷。
清漪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強求不得。但不論他是睡是醒,是生是死,隻要他不負我,我絕不會負他。”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若是軒轅珩不再愛她,她自然不會糾纏。當初她與軒轅瑒之間,不也是如此嗎?快刀斬亂麻,恩斷義絕。
軒轅瑒冷笑道:“好好!蕪兒,我明白了。”
他轉身而走,背影落寞,再無半分往日的意氣風發。
清漪心頭彌漫著淺淺的傷感,但是她並非是在追思往事,而是在悲歎軒轅瑒的婚事。餘鈞彤,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能幫助軒轅瑒指點河山嗎?她會善待這天下百姓嗎?
大抵是不會的。
思及此處,清漪忽然開口道:“靈淵。”
軒轅瑒轉過身來,眸子裏帶著一絲狂喜。
“靈淵,你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我等著看你治下河清海晏、國泰民安的盛景。”
軒轅瑒努力讓自己嘴角扯出一絲笑來:“沒想到你再次叫我靈淵,竟是為了說這話。縱使你不說,我也會努力做到的。”
話音落後,沐府門前隻剩下清漪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