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趴了三天三夜,才能下床走動。在這三天時間裏,村長沒有再來,但不代表他不再來了。家裏的食物從村長來的那天,就斷了供應。但幸好母親做了長遠準備,將原先的食物,省吃儉用的積存一部分,母親說還能堅持幾天。我知道我不能在躺下去了,我必須出去尋找吃的,否則我和母親真的會被餓死的。
這三天的時間裏,我雖然趴著手腳不能動彈,但腦袋一直沒閑著。我用三天的時間,計劃好了挖地道逃跑的每一個細節。
首先我要解決工具的問題。用樹枝石頭刨土都不可行的,唯一可行的隻有鐵器。藏在近林樹洞裏的那把開山刀,絕對會是把趁手的工具,但我直接否定了這個想法。那把開山刀雖然結實耐用,但刀身太長,目標太大。憑小院周圍隱藏的眼線,休想把它安全的帶進來。
我想過我隻能攜帶不超出一尺長的鐵器,才能逃過他們的眼睛。而怎樣才能尋找到鐵器,我思考再三,唯一的方法隻好用偷了,而偷的對象隻能選擇那些愚昧懦弱的村民了。
第二步是地道的規劃。我打算把地道的入口打在東廂房的床底下。我的這間東廂房,除了母親進來,村長幾乎從不進來。但我也不打算將這個計劃告訴母親,不是我不相信她,隻是如果母親知道了,在村長麵前即使偽裝的再好,那也是心裏有鬼的偽裝。最安全的偽裝,就是身在其中卻不知其中的偽裝。
我的小床靠牆放置,四條床腿比較矮短,平時我隻要把床單放下,就很好的偽裝起洞口了。
我計劃將地道的出口設在村頭的莊稼地裏,這個地方都是旱田,從不種植水稻,這樣就不需要擔心地道可能滲水塌陷了。隻要選擇在玉米拔節長穂的季節,那時我帶著母親爬過長長的地道,然後穿梭在隱蔽極佳的天然青紗帳中,最後迂回到自由的深林裏,整個計劃就算成功了。
我算了算地道的大約長度,應該在500米之外,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但我必須完成。其實最難解決的,就是挖出來的土方應該怎麼處理。土方必須要偷偷的運出去的,並且要倒在極其隱蔽的地方。但這個小院的周圍布滿了眼線,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的確很難。
不過我經過苦思冥想,還是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趁每天我早上天未亮就出去上學的時候,將土方裝在小書包裏,然後背著它走在那條十多公裏長的山道上,慢慢的將土方撒出。
其實一開始我打算是一股腦兒的將土方倒在山林裏就行了,但之後為了周全考慮,防止別人發現新土的痕跡。我決定邊跑路的時候,邊用手抓著書包裏的土方往外慢慢撒,這樣不僅處理完了書包中的土方,而且還不露任何痕跡。可以說整個過程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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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三天沒出屋了,現在感覺身體能稍許動彈,便輕輕的下了床,在小院子裏曬了會太陽。但時值仲夏,我隻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母親以前說過,陽光可以對傷口起到很好的殺菌作用,但我覺得現在這麼毒辣的太陽,不僅會把細菌殺死,同樣也會把我的生命細胞殺死。
背上的傷口因剛下床活動的關係,有些隱隱疼痛的適應症,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做劇烈運動,但我又不想這樣白白的浪費時間。我覺得應該為自己的計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畢竟早一刻準備,就早一刻逃出去。
我拖著鞭傷,腳步輕緩的走出了院門。我在小寨裏轉了一圈,想為將來的偷盜踩踩點。當然了,如果有好機會,我也不吝嗇順手牽羊。
平常我不會在寨子裏轉的,因為我討厭那些使用另類眼神遠遠看著我的村民。而且當我靠近他們的時候,我就如同一個帶著瘟疫的病人,被他們遠遠的躲開。我知道這都是因村長的淫威所致,但他們就沒有錯嗎?他們就沒有對自己的愚昧懦弱懺悔過嗎?
周圍的院落,我早就熟悉得閉上眼睛都能知道是什麼樣的格局布置。其實在這個窮困的大山溝裏,所有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的石頭灰瓦,所有的院牆都是清一色的泥土坯子。
這些隻有成人齊腰高的院牆,而我卻要墊著腳尖才能看到裏麵。我轉了幾圈,看到了幾次絕佳的機會,但都猶豫著沒有下手。不是因為背上傷口行動不便的關係,而是我從心裏上特別排斥這種做法。母親從小就教育我,勿做梁上君子,而今天卻要背其道而行之,總覺得有些不爽。
我邊走著邊在心裏安慰自己,心想這次偷東西是無可奈何,被逼無奈。因為我本來是想問你們借的,而你們卻一見著我都遠遠的躲開了,讓我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就先拿著用了,等用完了在還你……
為了不讓自己剛剛打氣上來的信心衰竭,我也不看情況,直接就順手翻進了旁邊的一道院牆裏,心裏想著隻有這種先置之死地而無回頭的方法,才能勇盜鐵器。
翻進去之後,我才徹底感受到什麼叫沒有回頭的滋味。隻見在這個院中的一張小木桌前,圍著一家四口人正熱火朝天的吃午飯。我跳進去的這一刻,他們瞬間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嘴裏的食物也來不及咽下肚子,都石化般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