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旁暈死過去的周易生似乎醒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秦燁和甄校長已經到他身旁蹲下來,秦燁甚至不敢觸碰他,因為不論碰到哪裏,都會觸痛他的傷。
“周易生,周易生。”
無底的煉獄中,似乎聽到喚自已的名字,很熟悉,很有力。是誰?他斷裂的十指有意識的動,想抓緊什麼,又什麼也抓不住,卻在地上劃過一道又一道血痕。
“……唔……校……校長……秦……燁……”
見他睜開眼睛,還能認得出自已,甄薄良稍鬆了口氣。
“橫山司令,我們要把他帶回學校,您不會反對吧。”怒眸斜視,秦燁恨不得一刀割斷對方的脖子好好血一筆恨。可他深知還不到時候。
“不行!”沒有溫度的喝斥:“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個學生是抗日份子。”
“我可以保證他不是!”
“你拿什麼保證?”繼而露出獰笑:“周易生是北平大學的學生。到底北平大學還有多少抗日份子?我想應該好好徹查一遍。”
“橫山司令不會無緣無故把我們叫來。開門見山吧,你想要什麼樣的保證?”
對於他的目的,秦燁大概猜到了八九,他隻是沒想到,事情會被發現得這麼快。
“痛快。”鼓掌,隨後橫山秀男倒了兩杯紅酒,其中一杯遞過來:“秦燁君這麼聰明,怎會猜不到?如果您同意,就請喝下這杯代表友誼的紅酒,如果不同意,您現在就可以拒絕接下。我,從不強人所難。”
腥紅的酒液飄揚著淡淡的醉香,沒有半秒遲疑,秦燁抬手接過,勾唇:“沒的選擇,我接受。”昂頭一飲而尺。
“秦燁——”驚呼奪齒而出,從周易生幹裂的喉間。他用盡力氣伸出手想去阻止,可是噬骨的劇痛折磨得他連動都都動不了。
剛抬起手就栽倒在地。
甄校長心痛的看著秦燁,再看看周易生,無絕,絕望,染白了華發。
目的已達到,橫山秀男心情大好:“你們可以帶他走了。”
秦燁與甄校長扶起周易生,給了個冷諷:“怎麼?現在不擔心他是抗日份子了?”
“一隻老鼠和一群老鼠比起來,哪個更有危脅?”隨後目光一沉:“秦燁。你!別讓我失望了。”
“彼此彼此。”
匆匆出了領事館,他們立刻坐上車前去醫院,甄校長忍不住問:“你到底答應了他什麼事?”
原本秦燁正在幫周易生擦滿臉的血漬,聽到詢問目光閃爍了下,但因半垂著且所以沒被甄薄涼看見。
“校長您放心。我拈得出輕重。”
“可是……”等於什麼也沒說,甄薄良還是不放心:“日本人心狠手辣,秦燁,你趕緊別回學校了。我早就向我在法國的朋友推薦你去他的學校留學,一會兒趕緊收拾收拾,能走就快走吧。”
“校長,我走了,你們怎麼辦?”重重靠向後背,閉緊眼睛,他一點也不累,就是想好好理一下思緒。
“國共要聯手抗日。”
“什麼?”甄老似乎有點耳背,推了推眼鏡,又把頭湊近了些:“什麼‘共’?”
“國黨與共黨要聯手抗日,日本人擔心這一點,所以一定會全力阻止。”秦燁淡淡道。這是宋勳京畢生的願望。
中國人被欺壓得太久了,被外國人欺負,被自已人欺負。多年來就是一盤散沙,讓帝國主義趁虛而入。
終於有人看清局勢,不管這個想法是誰提出來的,都是全民族的希望。
甄校長斟酢再三,亦了然:“總理擔心四大家族為各自利益而反對這件事,於是便派你暗中行事。卻被日本人發現了?”
“對。”秦燁神色迅速沉冷:“我知道肯定瞞不了多久,所以越快進行越好。可是天曉得我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發現了。說來也怪。昨天才得知的消息,當天晚上他們就找了個替死鬼。”轉而看向周易生:“算他倒黴。”
司機把車開得飛快,一到醫院就背著周易生衝進急救室,甄校長在裏麵陪著周易生,秦燁抱著胳膊默不作聲等在外頭的長凳上。
他腦袋裏轉得飛快,是誰把這個消息傳給日本人?宋總理處事謹慎,不可能意外透露給任何人。
那隻能說明……黨內有間諜,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能滲入黨國高層內部,這條線,放得可真長,真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