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危機意識,是一種“泊來品”,那首先是日本國民的意識,陳祖芬在《十月》上發表的一篇報告文學中談到了這種意識:日本在對孩子們教育時,總是說自己這個島國資源有限,地少人多,要開發口本,使同民過上幸福生活,必須向亞洲和世界擴展;而中國對孩子們的教育正好相反,總是說我國地大物博,人民勤勞,不愁吃不愁穿。因此,當日本國民把這種危機感變成發展經濟的動力時,我們的經濟卻在原地徜徉。一待我們看清了日本經濟的迅猛發展,比較出了兩個國家的明顯差距之後,我們才有了這種危機意識:如果我們中國再不奮起直追,我們就會更落後,就會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抬不起頭、直不起腰來。而產生於今天中國社會的種種弊端,正是我們前進的阻力!
李延國的報告文學《南海的呼吸》,寫的是我們南海目前分別由美國、英國、法國、日本等跨國石油財團投資而在進行的事業。由於中國工人和外國技術人員混雜在一起工作,這種橫向比較就比比皆是。在比較中,我們感受到了這種差距,也感受到了危機。
曰本戰後經濟狀況和我們差不多,那真是幾個人合穿一條褲子。後來怎麼樣?拿汽車工業來說,五五年產四萬台,我們解放牌是三萬台。可是到六五年他們就突硤丁一百萬;七八年突破了一千萬。去年光汽車就賺了四百億美元!那麼一個島國!由於汽車工業的發展把橡膠、綱鐵、電子、儀表、塑料等行業都帶動起來了,現在敢說“哪裏有路那裏就有曰本車”。我們的“解放牌”現在怎麼樣了?這誰都清楚!
理由的《香港心態錄》中,也有大量的危機意識,不過,那表現出來的是對九七年香港前景的擔心。“大陸收回主權,表叔們或移民們一定會來得更多,你不信嗎?你現在去中環看看。那些隨著各種名目代表團來香港住十天八天的表叔,們,穿著五百塊錢置裝費做的別別扭扭的西裝,在中上環馬路邁著四方步,倒剪著雙手,在行色匆匆的香港人群中一副君臨的姿態,好象這塊土地很快就歸他管了。幹脆直說,我的覺悟還沒到和十億人民同甘共苦勺程度,到那時就算香港的經濟沒蕭條,來的人一多,實?生活水平就會下降。有的人擔心香港人會走光,我卻盼的人少點兒才好……”
人某種意義上講,憂患意識與危機意識相似,都是對前景叫一種擔心,而反思意識則是回顧過去的一種重新認識。
還有一種意識,是反封建的意識,它的另一種提法是要求更加廣泛的民主生活的意識。這種意識也是站在今天,對曆史的種反思,但這種反思是在橫向與縱向的兩種比較中產生出來的。
中國是個有數千年悠久封建曆史的國家,據某些史學家的觀點,中國的封建社會有一個超穩定的結構,許多次變法、維新、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最終仍使它重回故道。因此,即使是在今天的社會主義時代,仍有許多封建殘餘存在。世襲製、家長製,閉關鎖國思想,帝王將相思想,以及山頭主義、幫派思想等等,都與此相關。這樣,報告文學作品要針砭時弊、揭露問題、展示內幕,必然會尋找到這條老根上去。李延國的《南海的呼吸》,對此也時有觸及廣你的傳統文化越是保留得純,越是反映了你的封閉。科學技術的發展是開放式的,這首先取決於人的精神的開放。搞振興中華演講,老是歌頌祖先,我一聽就煩了,什麼在登月飛船上能看到金字塔和長城,什麼四大發明……問題的關鍵在於你今天發明了什麼,今天做了什麼!為什麼中國古代漢唐那麼發達?就是實行了對外開放政策嘛!”對我國今天封建殘餘思想的否定,實際上表現在對傳統文化積澱的否定。古老的中國文化以及在更加廣泛的範疇內所說的大文化,除了有其精華之處,也存在著巨大的糟粕,它積澱之深,甚至在我們現代人的家庭中,在現代人的每個人意識中都無時無刻不在反映出來,如果我們不能深刻地加以批判、清除,任何改革的嚐試,政治民主化的嚐試,都將會隻走個過場。而實際上,我們今天的批判卻是遠遠不夠的,它需要長時期的艱苦努力。
但是,有一點是必須強調的即當代意識中還有許多錯誤的思想在,例如要求資產階級自由化、全盤西化的思想;在反封建的旗幟下,否定今天的一切乃至社會主義製度……這些,得加以區別與揚棄,如果我們兼收並蓄,再原本販賣給讀者,就可能誤人子弟。
總之,我們是否可以這樣來看待今天的報告文學呢:形式上的三度“雜交”,使我們的報告文學從題材、從表現內容來說,是一個向更廣的領域的擴延;而當代意識的注入,則是或向著未來,或向著曆史,在思想深度上作著縱向的延伸。有廣從形式到思想上的這種開拓,今天的報告文學也便邁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