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午”看她神態驚駭,不由“嘿嘿”冷笑道:“孫夫人,何須如此驚異?不管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是真的高子午還是假的高子午,總之,這個世上唯一能救你兒子的,也僅有我一人而已。你是救還是不救呢?”她見身份暴露,終於也不再尖著嗓子說話了。她出口之聲卻是女人無疑,但想來是長年壓抑真聲發音,如今猝然回歸本聲之故,孫碧秀聽在耳裏,卻也隻覺得是說不出的怪異難聽,沒比她尖著嗓子說話好多少。
“高子午”此番言論,對於孫碧秀而言卻也不是毫無道理。孫碧秀尚在震驚之中,她顫抖地看著“高子午”,沉吟著對她說道:“我不論你是何人,我救你之後,也請你別忘了幫我重塑霖兒體內經脈之事。”
“高子午”掩嘴咳嗽幾聲,點著頭冷笑道:“這是自然,若非如此,敝人又豈會厚著臉皮讓孫夫人救我走呢?”
孫碧秀“嗯”了一聲,她不知“高子午”與“什門四聖”有何過節,“什門四聖”要置她於死地,但她曉得“什門四聖”的厲害,當下怕他們會突然追來,便不再多說,隻是躬下身來,默默地背起“高子午”,負著她鑽出假山。
遠處廝殺之聲仍可聽見,聽起來打鬥像是比剛才更激烈了。孫碧秀背著“高子午”走了幾步,便見遠處深宵赤紅一片,不住有黑煙往天上翻騰席卷,似乎是禁軍放火點燃了執名園。
“高子午”哼道:“想不到大王下午剛率大軍離開金城,出連老賊便迫不及待地聯合禁軍前來滅我執名園了!”
“出連丞相?”孫碧秀“咦”道,“怎會是他?”
“高子午”冷笑道:“除了他還會有誰?前夜他本勝券在握,可以就此將我執名園一舉端滅。豈料大王顧忌於你,扳倒我的大好機會就此付之流水,出連老賊心中豈能不恨?讓大王親帥大軍出城迎擊,恐怕也是出連老賊的主意,目的便是為了把大王支開。他知道大王一離開金城,必會將乞伏秦國的朝政全權交予他處理,他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先將我執名園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拔掉再說。大王心中對我早有猜忌,如今又是姚羌大軍逼近之時,到時候大王回來問起,他再編個借口就是,大王也不會有所疑心。”她見孫碧秀一張俏臉狐疑,便又道:“你在大王心中頗具分量,大王臨走之時必定吩咐過出連老賊,讓他務要小心,切莫傷著於你。你大可放心便是,大禍臨頭的隻會是我,不會是你。”
不料孫碧秀沉思片刻,想通了其中緣由,卻是搖著頭歎息道:“恐怕並非如此……出連丞相前夜無功而返,皆因大王顧忌於我。他向來偏激,此時隻怕恨我入骨,認定我是乞伏秦國的阻礙,先前神壇之約恐怕早已被他拋之腦後了……我猜他今夜聯合禁軍除去你執名園的同時,也會趁機將我除去的!”說及此處,她忽地想到,若出連乞都執意要將自己置於死地,那曾靖霖也必定難以幸免。她心中又掛念起曾靖霖,便道:“不行,霖兒不知所蹤,如今執名園內又遭禁軍襲擊,我們得先去找他才行!”
“高子午”自是不知曾靖霖再次偷偷返回地底龜墟一事,她奇道:“如此深夜,曾公子不在廂房之中休息,卻去了何處?”
孫碧秀搖頭道:“我也不知。他一大早便出門去了,我在廂房等他一天,卻始終不見他回來。”
“高子午”沉吟一會兒,道:“我看曾公子對神女似乎頗有情義。神女被囚刑明塔上,或許曾公子會去刑明塔找她也不一定。”
她這麼一說,孫碧秀也頗覺有理,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執名園內除了刑明塔外,想必霖兒也不會去到其他地方了!”她擔心執名園的戰火燒及刑明塔去,危及曾靖霖的安全,便想著事不宜遲,背起“高子午”便要往刑明塔方向而去。
孫碧秀不知刑明塔所在,便請“高子午”在身後指點方向。“高子午”雖擔心路上會被“什門四聖”撞上,但她也知道,若不找到曾靖霖,孫碧秀必定不肯甘心,所以她一麵指點著孫碧秀去往刑明塔之路,一麵提醒孫碧秀注意隱藏身形。
“那四個禿驢甚是厲害,雖然孫夫人功法亦是不弱,但敝人認為,還是小心避免與他們發生正麵衝突為好!”
孫碧秀一心想著曾靖霖,自是不願路上多生枝節,耽誤工夫。她負著“高子午”,一路上以浮雕石柱做掩護,專挑幽黑道路而走,這也讓“高子午”安心不少。孫碧秀背著“高子午”如此走了一陣,倒是避人耳目地來到了刑明塔下。
此時刑明塔下卻是聚集了一群禁軍,他們或擁柴,或提油,或舉火,在一個首領摸樣之人的指揮下,在刑明塔周圍旁邊堆滿了幹柴。
孫碧秀一驚,放下“高子午”,飄身向前,指著那群禁軍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那禁軍首領正指揮得入神,不想旁邊突然有人冒出,不由嚇了一跳。但當他看清隻是一個柔弱女子之時,不由又恢複了狠巴巴的神情,喝道:“幹什麼?神女有罪,統領下令處以死刑。我們現在正在準備著放火燒塔,就地行刑呢!”他大眼一瞪,問道:“你又是誰?擋在這裏又想幹嘛?”
“放火?”孫碧秀擔心曾靖霖現在正在塔內與計煙籮相伴,如果這火就這麼燒了下去,勢必會將愛子活活燒死在塔裏。她不由急道:“你們先行住手!我兒子現在有可能身在塔內,還請讓我上去看看……”
那首領怒罵道:“豈有此理!軍爺放火燒塔,豈容你這婦人在此聒噪?讓開讓開!”身旁幾名手持火把的禁軍更是將手上火把揮向孫碧秀,一邊嬉笑,一邊對孫碧秀吆喝著驅離。“高子午”見狀,在地上冷冷哼道:“你跟他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是沒有用的。整個乞伏秦國之中,包括我在內可是並無一個好人!孫夫人,該出手時就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