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一百一十章:違抗軍令(1 / 2)

原想著她陪伴在他的身邊,還能時時提點,如今她將離去,便由不得她不將此事提前說出來。多次共事,可見秦王城府極深,絕非胸襟坦蕩之人,他又自幼受宣太後及魏冉擺布,求權心切,他日一旦親政,定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威脅到他的權力地位。

王姬把能想到的事都交代了一遍,白起並未將她的話入耳。

自匡章與贏芾至此,白起便一直在思索整件事。他雖未參與其中,卻從每個人的話中,聽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道理上,他讚成匡章所言,若他是匡章,犯下如此過錯,也會回齊請罪,此事因王姬而起,於情於理,王姬都該回齊同齊王道明真相,不該讓匡章擔責。然而情感中,他終究遲疑。

他太清楚王姬入秦經曆多少艱難,他亦清楚王姬回齊需要怎樣的壯士斷腕,齊國如牢籠,齊王如虎狼,他再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再次涉險。

此事過於棘手,又非他之所長,任他如何想,都想不出萬全之法。

如今,見王姬已然是一副交代後事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沉到穀底,“你當真要回齊國?你向來聰慧,除此之外,便再無他法了麼?”他眉頭緊蹙,向來無甚表情的臉上此刻已滿是焦急。

王姬伸出手指,撫平他眉心的褶皺,勉強勾起一絲笑意,眼眶卻已逐漸泛紅,“王姬能伴白起大哥兩年,得白起大哥垂憐,已是偷來的福氣,王姬知足。”她的人生已注定了各種不幸,此番事敗,雖在意料之外,卻也不是沒有準備。

她的人生是一個賭場,而她則是離不去的賭徒,她在以性命與前程博賭每一場遊戲,既下了注,總歸要輸得起。

“王姬姑娘,你不必如此。”見王姬欲回齊國,老將匡章也站了出來,“姑娘詐死之計未敗,如今知姑娘生還者僅在場諸人,他們非姑娘之親信,便是老夫之親信,老夫保證,無人會將姑娘詐死一事泄露出去。”說罷,目光望向仍倒在地上的田文,又道,“至於孟嚐君,老夫會同他言明利害,王上待姑娘之用心,齊國朝野皆聞,孟嚐君亦清楚其中詳情,他當知曉,姑娘回齊,於齊於他,皆無益處。”

“至於老夫,姑娘不必擔心。此番秦國縱火,乃老夫一時不察所致,未造成實質影響,想來王上也不會深究。何況,陣前換將向來為兵家之大忌,老夫乃齊軍主將,大敵當前,王上也不會輕易便將老夫撤下,隻要老夫仍留在陣前,便仍有將功折罪的機會。”

“倒是姑娘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隻要離開這裏,你便可結束一生辛苦,從此世間再無王姬!”

匡章的話,在空穀密林中,幽幽響起,伴著漸漸消散的風,流入王姬耳跡。一瞬間,王姬的心,忽然變得很靜很靜。

遠處,大火已息,整個世界已結束躁動,一片安靜,仿佛這個夜晚,仿佛函穀關外的聯軍營地內,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王姬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王姬知道,天一亮,匡章便會宣布齊國王後殞身於大火中的消息,隻要田文肯閉嘴,她就會在這個世界上真真切切地消失,隻有她死了,田地才會放過她。

可是,“王姬無法相信田文,若他未能被說服,執意要說出真相,又當如何?屆時老將軍因王姬而身敗名裂,叫王姬情何以堪?”她之所以做好最壞的打算,就是因為不殺田文之故。田文恨自己,毋庸置疑,他又怎會讓自己好過?

匡章隻是笑,臉上盡是欣慰,“好孩子,老夫已知你的顧慮,可是老夫乃你的義父,縱有一線希望,老夫總要為我的女兒努力一次,是也不是?”

這是他第一次,稱她為“女兒”,隻此一句,仿佛二人已落到實處的父女之情終於有了名分,王姬心中暖流湧動,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隻定定地看著匡章。

“是啊,公主先不要回去,否則日後當真再無回旋的餘地。先讓老將軍與孟嚐君密談一番,若孟嚐君當真執意道出真相,公主再回臨淄為老將軍周旋不遲。”贏芾在一旁幫襯道。

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又落在王姬身上,那是透著溫暖的目光,讓王姬在這冷風中,忽然便有了力量。

詐死一事,是所有人拚盡全力之結果,王姬不忍辜負眾人的好意,她點了點頭,“既是如此,王姬恭敬不如從命。”

“匡老將軍,你我情同父女,王姬深知老將軍待王姬之情,隻因將軍昔日所經之事,才不能讓你我二人父女相稱。王姬感念老將軍之恩情,若有萬一,還請老將軍務必派人及時告知於王姬,切勿讓王姬做那不孝之人,悔恨終生。此事一日未了,王姬便一日不離函穀關,直到王姬確認老將軍未被牽連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