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命他的手下將他抬入轎中,喂了護心丸給他服下,她最後用手拂過他的臉,退出了轎子,對一眾他的護衛道:“若你們還在乎他的性命,馬上帶他離開秦州,去哪裏都好,不要回頭,我已給了他和離書,便再當不起軒王妃的身份,他醒後若要責怪,你們如實相告便是。”
她心意已決,誰都勸不動,白逸從一眾護衛中站出來,麵色凝重,卻仍敬重道:“王妃,你且想好,此去一別,你與王爺便再無相見的可能,南帝已發兵南下,王爺此時不在你身邊,若城破人亡,你和王爺都會抱憾終生。”
白逸更想說的是,王爺為了她,戰事一穩定便趕來秦州,路上一絲停留都不曾,他們明明深愛彼此,為何她不肯放下過去,與王爺重修舊好?
“我心意已決。”
白逸不再勸她,對她作了一揖告別,領著眾人離開。他們走了很遠,從秦曦站立的位置望去,漸漸地連一行人的影子也看不清,她呆呆地站在雨裏,渾身上下無一處是幹的,白逸說的這些她怎會不知?李軒站在大雨裏凝望她那一幕,她的心已經軟了,隻是她眼睛裏容不得沙子,李軒的欺瞞背叛在她心裏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她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去原諒他。
他們的夫妻緣分,早已斷了。她一早做好赴死的打算,獨自麵對楚泓,城在她在,城亡她亡。她是為這座城而生,這是她一人的命運。他不該留下來陪她送死。
她在雨裏站了很久很久,天色變得陰沉,才小半日她已冷得麻木,李軒是如何在雨中撐了三個日夜?她何德何能,值得他為了她,連命都豁出去?
臨近晚膳時辰,祁傲久久等不到秦曦,遣人去請,方知她出了府去見李軒,他快步走出府,果然見她傻傻立在雨裏,他心痛不已,過去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她的身體冷得沒有溫度,他吼道:“他走了你難過成這個樣子,那你為何不隨他一起離開?”
她像沒聽到,兩行淚卻默默流下來,他拿她沒辦法,哀歎道:“你已經曆了這麼多,還是看不開嗎?對師父而言,你開心地活著最要緊,你若真跟了他,這座城我拚死也會替你守住。”
她神情呆滯,聲音破碎得不成樣:“不是看不開,是不知道怎麼看開。”
再這麼站在雨裏,她的身體不知會有多傷,他橫抱起她,一路快步走進她的屋子,急命婢女替她沐浴,又讓人煎了一副湯藥過來,看她乖乖喝下,他才罷休。
“你的身子你自己知道,酒多傷身。”這幾日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不看好她,她便會出什麼事,可能是形勢緊張,他多慮了。
秦曦一勺接著一勺喝著安神湯,近日他變得愈發囉嗦,不是叮囑她這個就是叮囑她那個,實在不像他。
“楚泓已有所動作,想必有不少南國人混進了秦州,秦家軍由你統領,我並不擔心,倒是慕容瑛那邊,可準備好了?”
她已收拾好白天的情緒,這樣很好。他如實告訴她:“兵器和糧草已置辦妥當,照你的吩咐,我已命人將城裏的百姓陸續遷至更南邊,給了充足的銀兩,又在南邊臨時搭蓋茅草屋安置他們,戰事一觸即發,除了背井離鄉,他們至少能活著。”
她聞言點了點頭:“你手頭的銀子若不夠,盡管拿秦家的銀子墊進去,左右我爹留那些錢給我,我也用不上。”
“你且寬心,早些休息,有我和阿昊在,保證秦州絕不破城。”
沒有人能想到,那位在戰場上吃了敗仗的南帝楚泓,此時已悄然到了秦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此番親自赴險,為的是帶走一個重要的人,畢竟這個人關乎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