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一番,她身子爽利,去了湖邊亭子裏坐著,有婢女在往湖裏投食,一池的鯉錦爭相湧上來,無憂無慮地搶食。她在一旁瞧著,心想來世投胎做條鯉錦甚好,如此容易滿足。
獨孤昊走進亭子落了座,拿起她麵前的茶杯要喝,秦曦一記冷眼飛過去,他燦燦收了手,重新倒了一杯:“我去了書房尋你,發現你不在,問了下人,才知你在此處。”
她一點不掩飾對他的不喜:“你若無正經事找我,往後不用再來。”
這已不是獨孤昊第一回在她這兒碰軟釘子:“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好歹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有青梅竹馬的情誼。”
“從你給我下套,對我起了殺心的那一刻起,你我不再是朋友,若非為了秦州,你這會已跟慕容瑛一樣,被我下了禁令。還能長驅直入,坐在這亭子裏與我說這許多?”
獨孤昊極擅長掩飾,她失憶入秦州在聞香閣初與他重逢,他像貓捉老鼠耍得她團團轉,十幾年都未看清過的人,便無需再去看清。往事一筆勾銷,他們之間餘下簡單的利益關係,對誰都好。
獨孤昊斂去笑意:“我此番來是與你說道李軒的事。”
真是怪了,她在秦州待了大半年,他們一個個對李軒隻字不提,待她恢複記憶,又抓著不放,作的又是哪出戲?
“人死燈滅,還有何可說?你且離開,我今日乏累,騰不出精力應付你。”
她不客氣下了逐客令,分明才睡醒一會,正是精力大好的時候,與獨孤昊待了一會,卻覺得身上哪裏都不舒服,她湊近些,鼻翼傳來一股梨花香,凝了眉道:“你一個大男人,身上少帶些女兒家的東西,熏得我頭疼。”
獨孤昊挑眉一笑,媚得像一個妖精:“是慕容瑛繡的荷包,為了籠絡她,該做的表麵功夫總還是要做。”
對他傾心多年又如何,女人還不是一樣,處得久了一個比一個貪心,不過床笫歡好了幾次,慕容瑛非要纏著他,讓他把她繡的物件隨身攜帶,若不是他那時少不了她相助,又還沒對她失去耐心,他早就懶得搭理她。
秦曦笑而不語,想到當年幫著慕容瑛送了一副他娘的小像給他,惹得他怒氣滔天,恨不能掐死她同她絕交,這會子他倒願意收慕容瑛的繡品了,人果然變得很快。
慕容瑛愛上這麼一個沒有心的人,與虎謀皮,也算得她咎由自取。
“李軒沒死。”
這話如平地驚雷,秦曦心頭一跳,失聲道:“你說什麼?!”
她還未回神,一滴淚已本能奪眶而出,滑落下來。她忙抬袖拭去,掩飾失態,她不該再為任何人泣淚,尤其是李軒。
獨孤昊被她這一反應驚到,自嘲道:“過了這麼多年,即使他做盡傷你的事,你心裏的那個人還是他。枉我嫉妒了祁傲這麼久,到頭來我與祁傲竟是一樣的。”
“我知道你不想聽到和大齊和李軒有關的事,但即便你躲在秦州躲在秦府,隻要你還是一城之主,這九州天下的變動便不是你想避就能避過的。大齊與南國戰事焦灼達一年之久,戰場周邊的城池無一不受牽連,百姓流離失所,已有不少背井離鄉的難民湧進秦州。”
“李軒為將,連出奇招,殺了南國幾員大將,將南國出的兵擊得退無可退,叫楚泓恨之入骨。你與楚泓交過手,他是心胸狹隘之輩,在李軒那裏討不到便宜,遲早會衝著你來。”
“楚泓安*插*的探子進了營帳刺殺,那刺客是南國後宮的人,長得與你有七八成像。我收到消息說李軒傷在離心口三寸處,差點回天無術。是以你被祁傲帶來秦州長達半年之久,他也沒有現身帶你回去,以他的本事,若不是脫不開身,怎會命白逸之流幾個人來帶走你?”
秦曦平靜聽完,末了才道:“這些話你該去與慕容瑛說,她慕容家若能按時打造出精銳的兵器,我秦家軍定會與慕容家的將士一起,誓死保護秦州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