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說不出的清亮:“我要你的一個承諾,來確保獨孤家一門的忠誠。”
獨孤昊不得不承認,聽她這麼說,他心裏泛起一絲意料之外的驚喜,他以為她會選擇逃避,繼續過千金小姐的富貴日子:“你就這麼胸有成竹,他會把城主之位拱手相讓?”
指的自然是祈傲。那麼自傲的人,真會為了她放棄培養多年的勢力?沒有幾個人能豁達至此,為一份自食苦果的愛慕放棄一切。
“他已與皇位失之交臂,交出大權,他將被打回原形一無所有。你以為你在他心中真的這麼重要,值得他為你放棄一切?”
她不惱,攻心而已,獨孤昊最擅長的招數:“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才是秦家唯一的血脈。”言下之意,祈傲若與她對抗,等於不戰而敗。
是了,獨孤昊想起來,自古以來秦州幾大世家最重視的就是家族血脈的純粹,一個外姓人想要在世家之內立足,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還真是,一陣見血。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敏銳?
淒清的月光落在她肩頭,落寞而憂傷:“更何況,那本就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何不可?”
“你手上沒有任何籌碼,我憑什麼堵上我獨孤家幾百號人的榮華富貴?”他是精明的商人,不會單出於好心來幫她。
“你以為你還有退路?私通外敵一條罪,就夠你淪為階下囚,除了跟我合作,你沒有其他選擇。”
他目含冷光:“私通外敵?你可有證據?光憑你一麵之詞,誰人會信?”
“雁過留痕。”
秦曦還未完全恢複,當然沒有精力去收集證據,她隻是在賭,賭他曾留有破綻,賭他的疑心:“還有,寂然。”這才是獨孤昊真正的痛點。
他果然咬牙切齒:“你!”
“當日我落崖,寂然卻還活著。要找出一個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並非難事。屆時族內的長輩知道你爹私自留下了雙生子,會作何感想?他們會不會轉而支持其他繼承人取代你?”
她把他的原話送還給他:“交出大權,你將被打回原形一無所有。”
他犀利的眼光緊緊盯了她的臉,顯出凶狠之色:“我倒小看了你。”
她毫無懼色回望他,麵上毫無波瀾:“彼此彼此。”
獨孤昊拂袖而去,她的提議,他沒說好,可至少沒有拒絕。秦曦明白,這一場攻心之戰她終究贏了。
有了獨孤昊的助力,慕容瑛那邊水到渠成,當年慕容瑛能為了獨孤昊給她狠狠一擊,她沒必要手下留情,有獨孤昊這個最好的說客在,為她省事不少。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等身體恢複,等神智清明,等一個良好的時機向祈傲攤牌。她其實尚不確定他是否會交出權力,是以一醒過來便對他發難,搶得先機,她利用了他的愧疚。
一張字練完,秦曦重新取來一張白紙平鋪好,毛筆蘸了墨汁,準備再寫下一張。她過去少有安靜的時候,爹以前老說,女孩子要多練字,字寫得多了,氣性才能沉靜下來,那時她跳脫頑皮,聽不進去,爹肯定對她很失望,若是當時就聽進了爹的話,該有多好。
寫下兩個字,她感覺火候差不多,啟唇道:“上回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一個月前,她的恢複情況尚可,命下人收拾起居用具搬進了書房,有關爹所有的東西都藏在這間書房,這裏是她離爹最近的地方。在此之前,她未離開曦園半步。祈傲匆匆趕來欲阻止她,他說她該留在曦園好好休養,她冷冷反駁道:“這是爹留給我的宅子,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言下之意,隻要在秦府,她要做的事輪不到他*插*手。他一瞬間被她刺痛,斂下神色:“你想做什麼?”
闔上門前,她問他:“你我之間,各歸各位豈不更好?”
時至今日,她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坦白。他知道,她在逼他做決定,他如果不肯放棄,她勢必會想到其他方法達到目的,可他要答應各歸各位,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再無交集?
她輕柔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不想做皇帝嗎?隻需你一句話,我自當為你籌謀。”
她出奇得冷靜,理智得不像話。雙十年紀,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裏已無悲喜。
“城主的位子本來就是你的。物歸原主而已。這不是一場交易。”麵對這樣冷清的她,他一時半會回不過神。
“這是自然,我爹的基業自當由我守護。”她抬眸看向他,眼裏沒有絲毫情感的流動,聲色清冷,仿若他真隻是一個無關生死的路人:“所以呢?你還留在秦州做什麼?”
她說的沒錯,秦州不需要他,她亦不需要他。他知道她找到了突破的法子,一時間秦州幾大勢力全部供她差遣,秦誠的那些舊部沒有一個不站在她那邊,就連與她結怨的獨孤昊和慕容瑛也都摒棄前嫌,聚集到她的勢力中。他成了孤家寡人,除了和秦誠的師徒關係,他和她甚至連青梅竹馬都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