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猜到我心中所想,他有些怒道:“朕是天子,所作所為,還輪不到你置評。”
他這副傲視蒼生的模樣我也不是頭一回見到,縱使不情願,還是斂下笑容道:“皇上尊貴無匹,我自然不敢妄論聖斷。”
他不屑地瞥我一眼,轉而神色複雜地看向李軒:“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軒拉起我的手,眸子裏帶著寵溺,說的卻是無關的事:“我有她就夠了。”
我感受到李軒大掌傳來的溫暖,同樣昂起頭倔強地看著龍瀟,現在又不是在宮裏,有李軒在,龍瀟就算是皇帝,能拿我怎樣?
龍瀟毫不掩飾對我的不喜,但礙於李軒的情麵,沒有再說什麼針對我的話。
“她情願置身勾欄,你又何必強人所難?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我靜靜聽著,李軒話中的這個她八成就是龍瀟在惜花樓的相好,難不成龍瀟想替這姑娘贖身卻被拒絕了?這麼一說,我倒對這女子起了好奇,能得到當朝天子的青睞而動心,真是難得。
龍瀟麵色陰沉:“青樓是什麼地方?她以色待人,自甘墮落,品性能高潔到哪裏?惜花樓的恩客少不了達官顯族,與其到時候留人把柄,不如現在就殺了她,以絕後患。”
我不由一凜,這就是天子之愛,得不到便要毀去,卻很符合龍瀟的霸道作風。以他的驕傲,是絕不會容許自己的女人委身其他男人。
“一個尋常女子而已,你過慮了。”李軒短短一句,為這女子留了活下來的機會。
這才是我愛的李軒,他不忍心在我麵前輕言殺戮。
我不著痕跡握緊李軒的手,他朝我安慰一笑,對龍瀟淡道:“時辰不早了,我們二人還要去煙波湖”。言下之意,龍瀟大可以回他的皇宮去,消失在我二人眼前,免得白白惹人厭。
誰料龍瀟壓根沒聽懂“辭客令”,反倒饒有興趣地說:“是麼?那朕也一起去。”
我額頭直冒黑線,對著李軒努力使了個眼色,無聲地抗議。我們夫妻二人卿卿我我,他跟來算是怎麼回事?何況他和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多一個人也好,曦兒,你說呢?”李軒朝我展開一個風華絕代的笑容。
我想直接上去給他一記勾拳,這廝絕對是故意的!竟然還學會擺我一道,又把問題拋回給我,實在可惡。我能對皇帝說不麼?
“皇上若不嫌棄,大可與我們同行。”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柔和一些,平靜一些。李軒眉眼俱笑,看上去就是小人得誌,我氣得牙癢,卻不好發作,隻得憋在胸腔生悶氣。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約會變成了三人行,李軒和龍瀟一路談笑風生,拋開君臣之別,好不快意。我原知他二人皆是博聞廣識,從坊間民俗到天下局勢,無一不談。從始至終,李軒牢牢牽著我的手不曾放開。
很快到了煙波湖,夜晚的湖邊本該寂靜,今晚卻燈火通明,十裏長堤之上,遊湖人結伴而行,熱鬧更甚往日。放看過去,全是一男一女相伴而行,不是甜蜜地牽手就是輕喃著情話,情景熱烈堪比乞巧節。
迎麵而來一個妙齡少女,這麼冷的天,她穿得不多,衣裳款式和飾物的搭配卻很相宜,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隻見她手中提著一個桃色蝴蝶形狀的花燈,工藝格外細致。在幾步開外的另一頭,則是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神情作尋覓狀,眼神在認出女子手上的蝴蝶花燈後迸發出特別的光芒,他們二人的緣分就由這兩盞尋常又特別的花燈開始。
長堤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兩邊樹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燈,形狀各異,圖案百變,我才明白這是個男女定情的燈會。每盞花燈下還懸掛了一張字條,我走過去,拿起其中一張來看,是一首短詩。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了一位從身旁經過的姐姐,她告訴我今夜的燈會有一個特別的環節,這字條上的短詩是一個謎麵,在一個時辰內猜中最多謎麵的人不但能得百兩黃金,還能分文不花到摘星樓吃上一個月。
我聽後不禁樂道:“天下間還有這樣的趣事?”
這個想法別出心裁,不知吸引了多少人來逛花燈會,若有機會我真想見一見舉辦這場燈會的人。
李軒走過來,我趕緊朝他道:“舉辦燈會的這個人很有心思,出了個極妙的主意。不如你我比一比?”我三言兩語和他說了我方才聽到的話,他點點頭,算是同意。
我當然知道“當世雙傑”不是虛名,他文采敏捷,滿腹經綸,是個強勁的對手,我的勝算不大,但玩心一起,就顧不了輸贏了。
看得出他也很有興致,隻不過他想的是更有意思的事兒:“百兩黃金我不缺,摘星樓的飯菜對我的吸引力也不夠,你拿什麼做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