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天生單純。
年歲並不小的顧筱糖更不是,有的人對於情感就有天生的敏銳力和自控力,顧筱糖怎麼愛上初夏,又怎麼周旋於蔡文遠以及各種男朋友之間的問題我不想去細說,可對於初夏而言,顧筱糖如果真心是愛他的,那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初夏聽著我話,沉聲半響,失笑道,“姐,你想說什麼?”
我呼了下氣,雖然明知有些話不該說太早。
“我和裴生的想法是,溫暖和溫柔由我們來照顧。”
“然後呢?”
“人的一生有時候真的會很短,短到有些東西來不及珍惜就要逝去,可對於活著的人,這一生真的很長很長,長到我們需要麵對各種的生離死別與悲歡離合。孤掌難鳴,初夏,一個人一輩子不能守著一份回憶過一生。”
我試圖說服初夏,可他臉色漸漸暗了下去。
驀地,初夏一把甩開我的手,“姐,我沒想到你會這樣!”他看我眼神特別陌生,飽含著某種深意。
我不禁錯愕,“怎麼了?!”
“姐,你和湯媛認識這麼多年,我想你和湯媛感情很好吧?”初夏皺著眉看我,有些嫌惡的感覺。
我木然的聽著他繼續說著,“我以為你和她感情很好,姐,現在湯媛正在裏麵受苦,她在裏麵生死不定,她是湯媛,你多年的同學同事朋友,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去說服我關於今後如何打算?”
初夏混亂的站起身,左走右走,“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你也擔心溫暖和溫柔,你是我姐,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會是,對不起,我隻是覺得心裏難過,如果說話衝了點,你不要介意!”
初夏走走停停,最後有些挫敗的坐回椅子上。
人有時候會這樣,好心辦壞事。
我不是沒想過湯媛在裏麵的狀況,隻是看到顧筱糖那一抹失望的神色,我不知怎麼腦子一抽,就有些自作主張。
想到湯媛,後知後覺的罪惡感浮了出來。
“初夏——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到初夏生氣,我暗下指責起自己怎麼會這樣的想法,我怎麼能麵對著生死未卜的湯媛去勸服初夏去做這個如此不夠仁義的選擇呢?
於湯媛,於蔡文遠而言,我真真切切的當了一回小人。
這次手術的時間有點長,長得像讓人產生一種身處夢境的錯覺,而那裏麵的人並非湯媛,而是另一個生命在一點一滴消失的陌生人。
每個人從開始的緊張慌亂,到最後都變得疲倦不堪的麻木,直到醫生出了房門,很是遺憾的搖搖頭時,大家還未從這場耗時良久的噩夢中及時醒過來。
“家屬都進去吧,有什麼要說的盡快!”醫生的一臉無能為力,擊碎了所有人在這個夢境裏的臆測。
初夏是第一個跑進去的,隨後我們才跟上,等我們到了病床前,那個白得快和被子床單融為一體的湯媛一臉虛弱。
初夏在旁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握著湯媛的手不斷說著話,湯媛隻是微笑的看著他,似乎有很多想說,最後她目光遊移,看向了我。
我在初夏的另一側床沿靠著她,慢慢喚道,“湯媛?”
湯媛看著我,眼裏氤氳著淚,隻是在這一刻,它們並沒有洶湧而至,反倒是我自己,低頭了幾次,將淚暗下拭去,抬頭看湯媛眼簾裏,我扯著嘴角,笑得十分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