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平凡坐在後座望著車窗外，腦子不斷思考黃半仙的話，他對“等等”不知何解，於是把思緒轉向母親：“至於其因，還得你自己在腦子裏找。”母親上個月20號發病，也就是說，因始於發病之前，而發病之前好長的一段時間，自己沒‘工作’……想著想著，車子駛過墓園，頓時眼前一亮，記起了一件事。
19號那天，吳平凡和母親回鄉祭父，在山中行走時，他接到女友小語鬧分手的電話，心亂之下，不小心踢倒別家墳墓供奉的酒杯。“哎呀，你看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啊！”母親責怪吳平凡之時，連忙扶起被踢倒的酒杯，雙手合十，對著墓碑深鞠躬，嘴裏念念有詞。吳平凡對小語說出這邊遇到的情況，再道幾句“彼此需要冷靜”的相關話，便匆匆掛了電話。“快來道歉！”母親拉吳平凡到墓碑前。吳平凡苦笑了一下，他學著母親，雙手合十深鞠躬，樣子虔誠。道歉時，吳平凡偷偷打量被供奉的墓，碑上刻著‘愛女張瑭之墓’六個大字，上方正中的位置貼著一張照片，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頭紮兩條小辮子，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右手拿著小搖鼓，身穿深紅色連衣裙，腳配一雙黑色的秀花鞋，最引人注目的是臉上的笑容，把整個人笑出天真爛漫。
吳平凡原以為道歉完便沒事了，殊不知回到家後，接二連三的怪事發生在母親身上。做飯時，母親不小心打倒一瓶番茄醬在地，隨手拿了一塊白色的布來抹，後來去清洗的時候才發現是裙子，白色的裙子染成了紅色，無論怎麼洗也洗不掉，百思不得其解，她幹脆扔了。可奇怪的是，午睡起來母親發現自己竟然穿著那條被扔掉的裙子，嚇得三魂不見七魄，為了安全起見，她把裙子扔到大街上的垃圾桶裏，還反複確定了幾次。扔完裙子回來，母親身體開始發冷，關上門窗，喝了一杯熱水，但還是覺得冷，走動起來兩肩很沉，背部又涼，好像被一具冰冷的屍體趴在身上一樣。母親以為自己病了，吃了兩粒藥，藥到腹中適得其反，由冷變熱，內心不安起來，急忙給吳平凡打電話，告知身體不適。掛掉電話，母親重新打開門窗，啟動空調，把溫度調到最低，可體溫卻不斷在上升，猶如被火燒，焦慮之下，她想到以冷水降溫，便脫光衣服走進浴室。經過一陣冷水衝洗，母親連打了幾個噴嚏，她最近一直在掉頭發，這次衝洗掉得更多，一把一把的掉，很快，排水孔堵滿了頭發。母親彎下腰，想清理頭發，發現水色微紅，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心說，“奇怪了，沒有流鼻血呀！”關掉水閥，母親聽到簾子後麵有滴水聲，她走到簾子前伸手一拉，瞳孔瞬間放大，隨之一聲尖叫——啊！被扔掉的裙子赫然出現在衣架上，顏色更深了，還不停滴著血色液體，一滴接著一滴。母親不顧赤/裸，衝出浴室打開門往外跑。突然，一童聲響起，“1234……”數到14的時候，童聲便消失了，母親的步伐也停止了，她回過頭望著自己一路跑下來的血色腳印，傻笑起來，嘴角流出口水，不時自言自語。就在這時候，吳平凡趕了回來，而送他回來的小偉也正正撞見了這一幕。母親隨後被吳平凡送去附近的醫院，之後在醫院又發瘋起來，最後被轉移到精神病院。
“難道是她在作怪？”吳平凡想著，腦海又憶起小女孩的樣子，天真爛漫的笑容漸漸變得詭異，大大的眼睛直直地勾著他，裙子滴著血色的液體，黑色的秀花鞋陰沉又恐怖，手中的搖鼓擺動起來，除了咚咚的響聲，還帶動刺激神經的笑聲——嘻嘻。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有點大，在冬天不太常見。閃電一道接一道，像上帝在拍照，哢嚓，哢嚓，每按一次快門，焦距都會被拉近，對焦點是一座八十年代建造的大樓——洛光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