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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手術室的大門推開,梧桐聽見了這世上最為殘忍的一句話。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該死的對不起,該死的盡力了。
該死的一切。
她踉蹌的後退靠在醫院白色瓷牆上,消毒水的味道,魚貫而出的白衣人,刺目的燈光,耳旁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醫生的那句話不斷的回放,回放……
一道黑影從她身後飛快的衝出來,她的肩膀被狠狠的撞開,整個人搖搖晃晃癱坐在地上,木訥的看著聞噩耗趕來的溫鄒衡一臉怒容的緊抓著醫生的衣領不斷的在說些什麼。
不敢相信?不願相信?
她能理解,因為她何嚐不是?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她來不及做準備,不,甚至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預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是溫瑾瑀?
兩個小時前,他還那樣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他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因為蔣宴澤而瀕臨崩潰的她,他的聲音仿佛還在耳旁,他狐狸似得笑容似乎下一秒仍會出現在她眼前,他還在等著她,就如同她執拗的等著另一個人一樣,她的雙眼一直看著蔣宴澤的時候,他卻一直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她的人生緊緊圍繞著蔣宴澤旋轉的時候,不知何時,他也時時圍繞在她的身旁,玩笑般的語氣,卻說著那些不容她拒絕的話。
不應該是這樣,他的人生應該是輕鬆的,精彩的,光鮮而自在的,他有良好的盛世,俊朗的外貌,圓滑聰明的性格,帶著他特有的個性遊走在那些繁華的上流社會,他才不到三十歲,接下來還會有個門當戶對的美貌妻子,擁有自己的孩子和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他的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一點點,隻是因為她……隻是因為喜歡上了她……隻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不愛他的她……
她蜷縮起來,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腦袋,茫然的瞪大了雙目,卻沒有一滴淚水流出,原來是真的,原來人絕望至極時真的流不出眼淚,因為那已經不足以宣泄心中的悲傷了。
被白單掩蓋的人推出來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勇氣上前去看一眼,隻是蹲在牆邊,遠遠的看著那人一點一點的被推走,溫鄒衡緊跟在旁邊,沉默不語,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薄薄的白單勾勒出一個修長的人形,他的胸口安靜的,平靜的,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起伏,她緊緊的盯著,荒誕希望下一秒那個人會掀開白單跳下床,然後對她露出熟悉的笑容,說著“嚇到了吧?開個玩笑。”……
是啊,她真希望這不過是個玩笑,可她的想象才是一個玩笑,垂下的白單被風拂過,微微揚起了一角,染血的衣服刺痛了她的雙眼,那支骨節分明修長的手緊緊的垂在身側,冰冷的,決絕的帶走了她最後的一絲奢望。
是他。
那是溫瑾瑀。
天旋地轉,白色的地麵逐漸向她靠近,閉上眼睛最後一秒,落入眼中的是溫鄒衡帶著淚光的凝視。
一句“對不起”噎在喉間,然後她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要回頭!隻管跑!”
人還未醒,眼淚先從眼角滑落。
溫瑾瑀,我該怎麼辦……
“她怎麼樣了?”
“鎮定劑的時間已經過了,差不多該醒了。”
她不願睜開眼角,若是可以,她寧願當個縮頭烏龜,從此永遠沉淪於黑暗之中,去尋找那個說過會一直等著她的人,可是耳旁的聲音越來越清楚,神智也越來越清醒,她知道她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