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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下午趕來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就亮著了,到現在算起來,顧衍之已經進去近七個小時了,手術時間越是久,危險性也就越大,這是候在外麵的幾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顧珩早已經沒有來回踱步了,他坐在長椅的另一頭,眉頭緊縮,時不時就看一眼手術室的方向,梧桐知道他心裏的焦慮,也沒開口打擾他,除了下午剛來時那幾句簡單的對話他們之間都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深夜裏的醫院安靜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鼻腔,長長的走道上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本意是不想太刺激病人的休息,可看起來卻偏偏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腳步聲在走道上響起時還帶著陣陣空曠的回音,慢慢的越來越清晰,梧桐抬頭看去,昏黑的盡頭處漸漸凸顯出一個人妙曼的身影,顧嬨拿著四瓶水走到她的麵前,遞給了她一瓶,梧桐勉強一笑,剛想說聲謝謝,她便已經轉身將手中的水又遞給對麵的人,黎叔點頭稱謝,她這才慢慢的走到了顧珩的身旁,抿著嘴,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抱著兩瓶水靠著顧珩慢慢的坐下了,她將水遞去,顧珩頭也沒回。
“不用了。”
連這頭的梧桐也能聽清他嗓子的沙啞,顧嬨一急,將水硬塞進他的懷裏。
“珩哥哥……”
話剛開口,手術室的燈忽然就熄滅了,幾人在顧不得其他,急忙起身圍了過去,好一陣門才被人推開,帶和口罩穿著手術服的一聲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手術算是順利完成了,隻不過病人的情況並不太樂觀,還需要在觀察一陣。”
公式化的交代完成後,醫生匆匆離開,幾個小時的高度集中的手術能讓人心力交瘁,也無怪醫生為何總是冰冰冷冷麵無表情了。
聽見“順利”兩個字的時候,顧珩已經舒了一口氣,雖然後麵還跟著一堆不樂觀的話,但他的神情也沒有太大的起伏,想來,顧衍之的情況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如今,能過得一關算一關,被護士推出來的顧衍之還在昏迷之中,麻醉藥效大概要等半夜才會過去,幾個人沉默的跟著護士一路到了私人病房,誰也沒說過一句話,這個時間,這種時候,誰又能說些什麼呢。
顧珩小心翼翼的撚了被角,又將窗簾拉上,還將床頭的加濕器打開,一陣陣霧氣被噴出,恍惚間好似床上昏迷中的顧衍之蒼白的麵色也安詳了幾分,做完這一切,顧珩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神情複雜的看著床上的男人半餉,才輕輕將台燈調暗了幾分,房間內唯一的光源如此黯淡,一下子似乎連站在對麵的人都不能看清了,隻能在昏暗的幽光中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梧桐一直默默的注視著床上的男人,直到此時才識趣的率先一步退出了病房,緊接著,裏麵的幾人便也跟著陸續走了出來。
最後出來的顧珩輕聲的帶上門,疲憊不堪的捏了捏眉心,聲音沙啞道。
“很晚了,你們就先回去吧,黎叔,幫梧桐安排一個房間,我一個守著就行了。”
話語落下,幾人便有了不同的反應,黎叔點頭稱是,顧嬨則不滿的撅起來嘴,有些急切的想說些什麼,可又意識到此刻的情況並不合適,隻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梧桐的反應最為平靜卻也最為堅決。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也留下。”
顧珩抬頭看她,“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你下午又趕了飛機,應該很累……”
梧桐淡淡一笑:“我沒那麼柔弱,況且,我想他醒來應該會很高興見到我。”
顧珩微微蹙眉,卻沒在說什麼了,梧桐的態度並不強硬卻很固執,就如同她的性子一樣,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無用,何況,她說的也是事實,自從那天她離開之後,顧衍之雖沒有明確的表現出什麼,但心裏念得嘴裏問的都是關於她的事,可他也明白是他對不起梧桐母女,所以他隻能極力的隱忍,壓抑自己的情感,他知道梧桐需要時間,可他卻沒能等到那個時間的到來便再一次進了醫院,若是他醒來第一眼便能看見梧桐,如她所說,隻怕會比看見他還要高興千倍萬倍。
想到此,顧珩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梧桐的留下,隻不過這一行為算是間接的觸碰到了顧嬨的某個弱點,剛才的猶豫消失殆盡。
“我也要留下來!”她敵意的瞥了梧桐一眼,“我也想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