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博銳’這兩個字和蔣意天這個名字在她心裏已經不再充滿那麼威嚴和無上的感覺了,被摔下了神壇的神像暴露在人眼前的隻會是他那些凹凸不平的泥塑痕跡。
深吸了一口氣,梧桐大步的走了進去。
時間就好似一麵鏡子,當你覺得它緩慢無比時,隻是因為它反射出了你內心的焦灼不安糾結,而當你放下一切之後,卻發現你幾乎眼見著鏡中的自己快速的長大老去。
梧桐當然不會這麼快就老去,但她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交到她手中的工作她總是能以最快的時間和最完美的程度完成,上班時間,她就自顧自的工作,蔣宴澤忙碌的身影也不過是在她眼前一晃而過而已,他好似有忙不完的事情,見客會麵,開會做計劃,蔣宴澤做事的確比一向嚴謹保守的她來得大膽,卻也的確更見成效,短短時間內,公司上下除了對他的畏懼外已經是一片讚賞,無論是不是由衷的,但至少蔣宴澤在博銳的聲望一日比一日高漲,在幾個大項目相繼完成後,就連股東群裏也開始有不少人慢慢的傾向與他了。
蔣宴澤做得很好,出乎她預料的好,但這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了,她真正的做回了一個普通的助理,就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在看似好轉中慢慢的越來越遠,梧桐看見蔣宴澤會禮貌的問候一句,也會每日為他買回一杯隻有她知道他口味的咖啡,兩人偶爾視線相對時也會互相一笑,但梧桐下班後不會在加班,準時準點的離開,不會在回那個有他存在的蔣家,小區內沒有奢華的別墅,沒有華麗的噴泉,沒有從國外運回來的昂貴雕像,沒有一大群的傭人,迎接她的隻有一隻懶惰又傲嬌的叫做布丁胖貓,可梧桐卻覺得這才是她應該過的生活,蔣宴澤,是她曾經不知量力去渴望過的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不知不覺,距離那個在A市鬧得沸沸揚揚的慈善晚宴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從第二日大篇大篇的報道中全市都知道了那個被蔣宴澤帶去的女伴正是董清雅,兩人也默認了他們交往的事實,高大俊逸的蔣宴澤和優雅漂亮的董清雅在當晚就如同一對金童玉女,一張張的照片中全是兩人眉眼含笑手挽在一起的幸福模樣,讓A市津津樂道了許久才慢慢平息。
段公子在報道出來的那日也曾打過電話給梧桐。
“今晚要不要出來喝一杯?”
他漫不經心的話裏,梧桐仍然聽出那隱藏的關切,她瞟了一眼手中的雜誌,然後將其扔到了一旁,笑道。
“我要去買貓糧,布丁食量太大。”
“誒……你居然也會成為貓奴……”
是夜,華燈初上,整個小區一片安寧,偶爾還能聽見幾聲夜蟲的嘶鳴,已經是深秋,梧桐穿著薄薄的家居服忽然打了一個噴嚏,她抱了抱手臂,起身去將窗戶關上了些,一坐下來,補丁又貼了上來,兩個月的相處,這隻肥貓已經徹底認清了如今梧桐才是它衣食父母的這個事實,雖然依然傲嬌,但也會親近她了。
梧桐一手撓著它的肚皮,一手換著頻道,電視畫麵一下一下的跳動,這個時間不是新聞就是那些乏味狗血的連續劇,可這依然不影響梧桐的心情,她很享受這樣輕鬆自在的時間。
沒有公事,沒有博銳,沒有顧衍之,沒有顧珩,沒有蔣意天,沒有蔣宴澤……
畫麵跳動到某一個頻道突然停了下來,蔣宴澤的麵容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闖入了她毫無準備的雙眼中,她呆呆的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好半響才慢慢回過神來,瞟了一眼左上角的圖標,這是A市本地的娛樂頻道,畫麵下方一排標題上正寫著。
明日博銳少東蔣宴澤將於華商千金董清雅訂婚。
補丁嗷嗚的一聲尖叫,飛快的跳開梧桐身邊然後一溜煙不見了綜藝,梧桐猛然被拉回現實,愣愣的轉頭,隻見自己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指縫間依稀還飄著幾根白色的貓毛,她忽然噗嗤一聲笑了,笑得不能自己,這個家夥平時不是高傲麼,不是愛美麼,不是挑剔麼,今兒總算是吃痛了,都被她扯下一撮毛了,怎麼能不痛。
是啊,怎麼能不痛。
她在笑,可是眼睛為什麼這麼模糊?連電視屏幕上的畫麵都快要看不清了。
她的聰明一直贏不了她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