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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梧桐踏出這間房間到現在重新坐回椅子上,前後也總共不過四十來分鍾,辦公桌後還是那個瘦巴巴有著深深法令紋的男人,隻是此刻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客氣而熱情。

顧家的勢力,既在她意料之中,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梧桐的手若有若無的摩擦著擺在她麵前的那一支茶盅,杯沿帶著水溫的熱度,微灼著她的指尖,蒸騰起的繚繞煙霧後,男人將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向她。

“蔣小姐,你看看要查的是這個嗎?”

文件平鋪在她的麵前,餘光之中便能看見上麵密密麻麻的筆記以及旁邊貼著的照片,她匆匆一眼掃過,來不及細看,便已經被那照片上大片的鮮紅刺痛了雙眼,原本平靜的心開始鼓動不安起來,跳動的聲音在她的身體裏循環回蕩,可即使心跳聲都快要穿破那層薄薄的耳膜了,旁人卻一無所查,沒有絲毫感覺,隻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若這個突然到來的女人僅僅是蔣家的養女,也不至於讓這位檔案室主任如此上心,隻是她離開後不久接到的那個電話讓他心有餘悸,能讓局裏親自打電話來囑托的人物也不知他先前的態度有沒有讓她不滿?

深呼吸的法則再次在梧桐這裏得到了良好的運用,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最先入目的便是文件下角那因為年月而微皺有些泛黃的紙張,目光上移,文件的全部內容慢慢的闖入了她的眼中。

文件的標題簡單的用1997年和“昌河路重大交通事故”幾個字便做了歸總,檔案不知是由當時的誰寫的,字跡異常的潦草,一看便是應付了事,根本沒想過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梧桐剛看了個開頭便擰了眉,好幾個字連筆畫的湊在一起,她根本無法從那一堆圈圈彎彎裏認出這到底是中華字庫裏的那幾個字,對麵姓付的男人一見她的表情心裏不免咯噔一下,他實在不知道梧桐到底和局裏的某個誰到底有什麼關係,但也知道她的來頭或許不小,能讓她滿意而去自然是最好的,他年紀已經不小,掛在主任的頭銜呆著這件簡陋的辦公室內平平安安便能混到退休,若是因為這麼件小事出點什麼意外實在是太不劃算。

於是梧桐還在皺著眉頭仔細辨認著那一堆亂草時,男人笑嗬嗬的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立到了她的身後。

“誒,也不知當年是誰記錄的,字這麼難認,不如我來幫你看看?”

他沒有說“潦草”,而是用了“難認”兩個字,仿佛這樣便能將著明顯的敷衍應付歸結於個人字跡習慣不同的原因。

梧桐沒有在這方麵和他多做糾纏,將麵前的文件微微往旁邊斜了斜,讓男人能夠更加方便的看上邊的內容。

“麻煩了。”

她說,她沒有想過用蔣家的身份或是顧家的勢力來耀武揚威,這件案子在當時充其量也不過一場較為慘烈的“重大事故”而已,受害者無名無姓,沒有身份背景,甚至連屍體停在醫院好一段時間也無人來認領,能將事故滿當當的記在這份文件上已經不錯了,更何況,她如今能坐在這裏重新翻看這些檔案依仗的也不過是根本原本根本不屬於她的那些虛名和勢力,若是僅憑她自己,何來資格?

付主任看得很認真,即便是在這間辦公室坐了將近十年,這些字認起來仍有些困難,他皺著眉頭,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辨認,身旁傳來梧桐平靜的呼吸聲,沒有催促,沒有責備,這讓他有些不安,不由偷偷的瞄了她一眼。

“如何?”

男人微微一愣,這麼細小的動作也沒能逃過她的眼睛,不由苦笑,順手將文件拿起繞過桌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基本上了解了,蔣小姐你稍等,有幾個地方我再看看。”

牆上的掛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梧桐微笑點頭,端起桌上的茶盅輕抿一口,然後放下,沒有發出一聲響動,很大方的給他時間,也很平靜的等待著。

時間是世間最為強大的力量,它慢慢消磨,緩慢前行,卻能夠將一切撫平磨滅,哪怕高山哪怕洪流,它能斷山也能移海,更能夠將一個女人的生命化為一筆一劃刻在那薄薄的一張紙上麵。

那個女人被梧桐稱為媽媽,身上流淌著和她相識的血液,曾經也有血有肉,和她一起歡笑一起生活,用最溫柔的聲音哄她入睡,用最嬌弱的肩膀給她半個家,她曾經會哭會笑,可如今隻是那文件裏的一份記錄而已,冰冷而積滿灰層。

梧桐耐心的等待著,桌上的茶盅內漸漸不再有煙霧騰升,她的意識好似脫離了現在去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在哪裏看著那個曾經的‘她們’。

直到掛鍾的分針走了十個刻度,男人抬起了埋在文件裏的腦袋。

“蔣小姐,是這樣的……”

他的聲音遙遙傳來,將梧桐的意識拉了回來,她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你說。”

八點半,梧桐再次走出了警察分局,此時已經脫離了清晨時涼風微帶濕意的天氣,蔚藍的天空萬裏無雲,路旁高大的梧桐樹樹尖枝椏輕搖,樹葉尖端開始染了微黃,秋高氣爽,車流穿梭,人來人往,一掃陰鬱和沉默,顯得熱熱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