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確認了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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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在那個房間的門打開之前,一顆心還如同在暴雨雷鳴中孤行的小船,搖曳不定,可當她看見那個大半個身軀深陷在床內的人影時,卻突然的平靜了下來,陽光從另一半打開的窗簾處撒了進來,剛好柔和了房間內陰暗的光線,她跟著顧珩的腳步慢慢的走了進去,這一幕似曾相識。

仿佛一時間所有的掙紮與不安都被眼前那個看不清楚的身影所代替了,對於自己內心這突如其來詭異的平靜,梧桐都弄不明白到底是她真的太過冷靜了,還是不過是風雨欲來前的沉默?

房間內內斂而大氣的陳設就如同她想象中的一樣,冥冥之中,她仿佛來過,又似乎完全陌生,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就好似模模糊糊的記憶被人用一把刷子刻意而用力的抹去了一般。

棕木色的地板被擦拭得透亮,整個房間絲毫沒有病人所特有的那種潮濕陰冷的味道,反而幹淨而舒爽,就如同床上的那個人的聲音一樣,出乎梧桐的意料。

“回來了?”

沒有暗沉和低啞,聲線有些厚重卻幹淨,他沒有回頭,似乎早已知道來人是誰了。一直走在梧桐前方的顧珩身影忽然頓了頓。

“嗯。”

梧桐這才注意到,此時的顧珩渾身早已沒了平日裏的淡然和隨意,微微拘謹無法掩飾,他的身子筆直的站在那人床前,雖恭敬卻又有幾分梧桐不明白的疏離。

她知道床上的人是誰,不由有些悵然,難道血脈在所有權有勢的家族中都是一樣這麼淡薄嗎?

她默默的走上前去,床上的人影忽然動了動,顧珩趕緊彎腰去扶他,一陣窸窸窣窣後,大半個身子從麵向窗戶的那邊翻轉了過來,梧桐也終於看見了那張麵孔。

那是一張有些枯瘦的臉,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比蔣意天更重,眼窩有些深陷,顴骨微凸,下頷的輪廓格外分明,若不是眼下的這種情況,梧桐怎樣也無法將眼前之人和傳說中暗叱吒商界聲名赫赫的卓淩老板聯係起來,可事實分明就是如此,這個因為一個簡單的翻身連呼吸都有些急促的人的確就是顧珩的父親,顧衍之。

好在,他那一雙眼睛還是將他往日的威嚴與淩厲突顯得淋漓盡致,就隻有一個目光,便能叫人自慚形穢,不敢與之對望。

此時這雙眼睛正不加掩飾目不轉睛的盯著梧桐,眸光中似有不明的光影在轉動著,梧桐一語不發,微微垂下了目光,在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複了下來後,他已經將梧桐從頭到尾的打量了好幾遍,然後看向了顧珩。

“確定了嗎?”

梧桐有些想笑,她沒想到他在看了她半響後第一句話會是這個,這是要理智到什麼地步才會這麼冷靜?相較而言,自己的冷靜是否太過幼稚?

她被顧珩帶來的原因和目的此時房中的三人心中誰不清楚?在有了那樣的可能之後,他還是如此理智的先確認最後的結論,那個結果對他來說比感情和血脈更為重要,梧桐似乎能從這簡單的四個字中看見這個男人從未衝動過的平生。

顧珩搖搖頭。

“剛剛去了醫院,陳主任說三天後會有結果。”

“三天後……”床上的人皺了皺眉,然後緩緩閉上了眼,閉上了他那光影流轉卻淩厲的目光。“你好好安頓她,三天之後我們見一麵吧。”

如此輕易的,也如此幹脆利落的,他將梧桐的隱忍和冷靜擊碎,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個男人,唇角漸漸揚起一抹譏笑,看了顧珩一眼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沉重的腳步聲落在顧衍之耳中卻仿若未聞,他緊閉的雙眼直到梧桐的身影走出房間,直到顧珩對他彎了彎腰然後匆匆追出去後,仍舊沒有睜開,良久,他才發出一聲歎息,就像是一聲古鍾的長鳴一般,帶著歲月長河中沉澱起伏的無奈。

他並不是太理智,而是太小心了,失而複得的人就如同被他重新捧回掌心的琉璃一般,若不萬般小心,便會跌落碎裂。

梧桐走得很急,就像她起伏難平的心情一般,她懷著各種不安與複雜糾結的情緒隨著顧珩飛行了幾個小時來到這裏,聽到的卻是他在理智不過的一句話,她知道那個結果而言對他有多麼重要,但這樣不加掩飾的刻薄還是讓她有一瞬間的心寒,或許,此時,她更希望那個結果是與他所希望的相反,這會讓她有一種惡毒的報複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