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隻要有心,什麼都不難 (2)(1 / 1)

蚩尤寨是個擁有三座以夯牆搭建出碉堡的軍事基地,這三座基地,便是南北中三寨,彼此相隔約兩、三百公尺,各自擔任後勤補給、指揮中心與前方戰線三種功能。

拍完,她走下山丘,進入遺址,在殘留的土牆階梯間穿梭來去。蚩尤的防禦布局固然有趣,但讀過史料後,笙寒更私心期待能找到當年黃帝藉以攻破此寨的秘方─超長型古代軍用地道!

她失望了,但也沒真的失望。盤旋數日,笙寒雖未曾發掘出任何線索,卻頂著烈日,拍下無數斷垣殘壁,與一株株盤踞在山頭,不肯也不能隨先人遷移,被當地居民稱之為“蚩尤怪樹”的植物。

五天後離開,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笙寒檢視照片,赫然發覺,鏡頭底下,天圓地方,過去近半年都拍不出來的疏朗,竟在一夕間歸位。

其中好幾張夜景,月光下,星影搖搖欲墜,樹影張牙舞爪,風吹草偃之際,竟有數點幽光在暗處閃爍,彷佛有幾雙眼睛,正悄悄舉起,打量這個人間……

還是說,在充滿神話與傳說的土地上,相機偶爾瞥見了另一個世界?

行程緊湊,容不得她多想,笙寒繼續在黃河與長江流域之間繞圈圈。

三峽兩側的峭壁上,她又見到懸棺,然而此間號稱“鷹愁猿怕”,地形比貴州更險峻,倒底古人是怎麼把棺材放上去的?

當地人的解釋,充滿偽科學概念,不過笙寒這次學乖了,她並未花時間探索各種古代機械裝置,隻趁著天穹蒼藍之際,架設好望遠鏡頭,捕捉絕壁陰影之中,懸空而置的累累黑棺。

雖然有公交車、便車與腳踏車幫忙,大部分時間,她靠兩條腿,走了一個多月,在八月五日來到貴州。

乍見這名學生,魏教授嚇了一跳。笙寒全身發紅,皮膚滿是曬傷痕跡,整個人瘦了一圈,連下巴都尖了,一雙大眼睛倒跟從前一樣亮,精力也一樣充沛,隻在眉宇間,少女的天真歡欣已褪,成熟從容取而代之,一抹悒色則時隱時現。

小朋友都這樣,在某個時期,突然成長得特別快。魏教授沒多想,她讓笙寒跟著自己,在一間寨子裏住下,幫忙整理資料跟打雜,趁餘暇時,不時指點學生兩下。

工作近一個月,在八月底,離開的前一天,笙寒走進魏教授的辦公室辭行。兩人聊著聊著,學生突然注意到,在老師書桌後方的牆上,掛了一幅由十來張普通A4白紙影印拚貼而成的大地圖,上頭密密麻麻畫滿紅線,有好幾條,沿著西南邊境,爬出中國,進入中南半島,甚至於……

“有苗族在中南半島繞了一圈,然後移民去美國?”笙寒指著地圖,一臉驚訝。

“對啊,越戰裏苗族站在南越那邊,後來北越取得政權,大批苗民受到政治迫害,隻好逃出去,現在已經幾十萬人在北美生根……啊,我應該把他們聚集的都市標一下!”

魏教授拍拍頭,拿起桌上紅筆,轉身開始在美國地圖上頭畫圈圈。

笙寒目光在幾條紅線間移來移去,忽然指著其中一條,豪情萬丈地開口:“決定了,下次存夠錢,就沿著這條走!”

她指的是越南境內第一大河:紅河。這條河發源自雲南,源頭寬不盈尺,卻終日淌流不息,終成大水,所以被發現者戲稱為“雲南最有誌氣的水脈”。

轉頭看著臉上也寫滿“誌氣”兩字的學生,魏教授一頭霧水地問:“存什麼錢?”

“旅費啊。”

“你這次是自費過來?”魏馥如大驚。

見學生理直氣壯地點頭,顯然完全沒意識到問題所在,魏教授不禁以手撫額,喃喃:“我去年不是才誇你懂得要錢的藝術嗎,為什麼半年之後,你退步到自己掏腰包做學術?”

教授一邊說,笙寒一邊張大嘴,等話說完,她的嘴也張大到了可以塞進一粒鴨蛋……

她白癡啊!

人生在世,難免傷,但死皮賴臉這種技能,怎麼可以因此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