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裏,最後一小段路走最久。明明大樓近在眼前,手腳就是不聽指揮,以舫起初扶著她,最後索性背起她,走進室內。
當時,她四肢雖動彈不得,神智卻還算清醒,心底一直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倒下來。靠著這股意誌力,再加上吹了點暖氣,她掙紮地落了地,靠在他身上,進入電梯。
要等進入以舫房間,心情完全放鬆了之後,情況才完全失控。
她記得喘,記得抖個不停,發梢上的殘雪融化成溪,沿著頸子流下來,像條冰線畫過身體……應該很冷啊,但不知道為什麼,感官變得很遲鈍。
耳邊有個聲音不停地喊她名字,溫熱的液體持續被灌進嘴裏,但她吞不太下去。
眼皮重得可怕,總算走到了,不能睡一下嗎?
有人脫她的衣服,邊脫還邊搖她的肩膀,當鼻端出現肥皂清香時,笙寒終於恢複了一點神智。
“寒?聽我說……”
以舫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整個浴室霧氣彌漫……浴室!我怎麼會在浴室?
“寒,聽得見嗎?”
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勉強點個頭,然而她做到了。
“妳失溫了。因為暴風雪,醫院無法出動救護車,我按照醫生指示,把妳泡在四十度的熱水裏,聽得懂嗎?”
聽不懂,什麼東西四十度?
“寒,妳需要保持清醒。我每說一句,妳……想辦法響應我,或起碼點個頭、眨眨眼睛。”
“知道。”她張嘴,自覺擠出了一點聲音,卻完全聽不見─難道自己耳朵也出問題了?
“這樣很好,寒,醫生說我不能幫妳按摩,妳自己也別亂動。”
“熱巧克力,試試看,喝一口,一口就好。”
“熱水不能泡太久……先穿我的襯衫好嗎?”
“血壓好低……幹,我應該要想到,妳根本沒有走雪地的經驗!”
“寒,對不起、對不起……”
之後,他第一次抱她……
不對!在這之前,似乎還有過短暫的風暴。
是了,她從水裏被撈起來,裹著毛毯躺在床上一會兒,上下兩排牙齒又開始打顫,好冷、好冷……
身旁有人吼:“該做的都做了,為什麼她還在發抖?”
我也不想啊。她很無奈,沒力氣爭辯,隻賣力動著手指想抓緊毯子,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手反握住。
蒙矓的視線中,以舫的表情嚴肅。他掛著耳機,一邊講電話,一邊拿著個白色的圓筒朝她的頭部靠近。圓筒有根尖嘴,探進她耳朵裏又很快抽出來……
“三十四度半!”
對,耳溫槍……
“不,她沒吃午餐,早餐我不知道……走了,四、五十分鍾吧。”
“我隻有一個可用微波爐加溫的冷熱兩用敷袋,全棟空調,誰會有電毯?”
“寒?”
叫她?
她微弱地嗯了一聲,努力撐開眼,以舫的臉就在正上方:“我剛剛跟醫生通話,妳現在體溫還是過低,走太久脫力,又沒有吃進足夠的熱量,醫生擔心妳無法靠自己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