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一個轉彎,車已開進停車場。車停得滿滿,他們轉了兩圈,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一個車位。
停妥車後,以舫扭開車頂燈,麵向她又說:“當然,隻要妳不介意,我一定留在收容所陪妳,或者……妳願意到我住處躲一下,等暴風雪過了,再去旅館?”
他的話語聲又恢複之前的溫柔從容,顯然認為,他們已到了安全之地,剩下的隻是三選一而已。
然而,笙寒不知道該怎麼選。
一個人孤零零進收容所?聽起來就很可怕。她先迅速刪掉這個選項,然後探頭往窗外張望。
視線還是頗差,她看不到任何建築物,倒看見陸續有人從車裏走出來,往四周散去。
“收容所在哪裏啊?”她指著三五成群的人們,大惑不解:“他們都往不同方向走耶!”
“就在妳右手邊,兩百多公尺處。”以舫也抬眼望了下四散的人,又解釋:“至於這些人……寒,妳現在看不見,但附近有好幾棟大樓。我猜,這些人應該都跟我一樣,住得不遠,所以直接走回家,不去收容所。”
原來如此。這種時候,當地人怎麼做,就跟著做,應該不會出錯。
笙寒馬上轉向以舫,有點緊張地說:“那我們也走去你家吧!”
“好。”以舫點點頭,看著她又交代:“妳走後麵,貼緊我,可以少吹點風。”
就這麼決定了。笙寒用以舫的大圍巾裹好自己後,兩人便下了車,緩緩往左前方步行前進。
一出停車場,笙寒立刻發覺,首先造成行路難的並非狂風,而是雪地。
積雪高過她小腿肚,十分鬆軟,每步踩下去,都得用力把腳拔起來,才能跨下一步,比走沙灘辛苦多了。
走著走著,鑽進布鞋裏的雪化做冰水,先弄濕了襪子,再從腳踝往上延伸,過沒幾分鍾,笙寒就感覺不到自己的腳指頭了。
再之後,風才開始發威。她已經緊挨著以舫走了,但他畢竟隻能幫她擋前麵,風雪卻是從四麵八方來襲。她充滿空隙的毛線帽完全不具備禦寒效果,起初笙寒隻覺得耳朵冷得好痛,漸漸地,疼痛蔓延到整顆頭,跨出每一步,都感到天旋地轉……
等走到一片樹林前,以舫停下來,指著眼前一棟高聳入雲、若隱若現的大樓,跟她說快到了時,笙寒已經站不太穩了。
眼前不時閃出一片黑,身體也有些搖晃,聽了他的話,她鬆了口氣,想回應兩句,才發現幹裂的嘴唇已黏在一起,無論怎麼用力都張不開。
那天,她最後清晰的記憶,停格在漫天風雪之中,以舫伸手抓住她。
而靠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笙寒終於了解到,自己整個人都在哆嗦。
之後發生的事,她弄不清楚先後順序,同時更懷疑,有大塊片段,已遺落在蒼茫之間。